这年初秋,几场连续的雨水打消了残夏的闷热,芍药的艳丽在雨水中渐渐凋零,合着冷雨一起落入泥里,最后变成尘埃,不禁让人惋惜——
时事易变,转瞬而已。
不过,变化也不全是让人哀伤的。
伴随着阵阵凉风而来的是含苞待放的金桂,再有大半月便是它的花期,若是时间算得准,绽放之时可正好赶上中秋,花好月圆之夜,万家团聚之时,看着月亮赏着花,倒也是一桩美事。
说起美事,整个上海滩无人可比林氏的老爷子,一别多年寻回爱女,且无比高调的办了宴会,请了上海滩所有有头有脸的名流权贵,包下锦江饭店,热热闹闹的办了一场。
流水的宴席,白花花的银元,来贺的全是上海滩一等一的人物,如此模样,倒是叫人不知道该羡慕哪个,是一朝成凤的灰姑娘还是这面子利益双丰收的老爷子。
白露时节的凉爽在这场热闹无比的宴会下悄然过去,桂花花芽渐露,只等中秋绽放殆尽。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被进步日报的一则新闻炸了个肉碎骨烂。
九月十八日夜,沈阳南满铁路路轨遭到轰炸,后日本关东军以此为由炮轰沈阳北大营,九月二十二日关东总司令下达了......
报纸像雪片一样飘荡在上海滩的大街小巷,随之而来的是陡然紧张起来的时局,沈阳沦陷,关东军以十比一之数败于日本关东军。
东北全境,拱手让人。
民众群情激昂,学生开始游行罢课,工人商会开始抵制日货,十月一日上海商业不约而同的发起来誓不买日货的抵制运动。
风雨缥缈之际,再无人注意今年的中秋桂花可美。
——
罗浮生回到院子的时候已是夜半,罗诚跟在身后,两人进门的时候皆是一愣,屋子里面灯是亮的。
罗浮生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罗诚,那眼神凉凉的,看得罗诚一阵心虚,拧着眉头为难道:
罗诚:“我也是没办法,林小姐找人堵上门来了,我寻思着,您这回也不是多严重,应该没事......”
罗诚含糊其辞的说着,眼睛余光往罗浮生左臂处瞄了一眼,犹犹豫豫的又道:
罗诚:“林小姐也是担心您......”
罗浮生:“多废话,我还不知道她担心我?”
罗浮生说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转身之时顺手扶上了左臂,言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罗浮生:“我为什么不说,你心里没点数吗?”
罗浮生:“这一天天的,乱的不行,她一个女子,这大半夜的,你让她怎么办!”
说话间罗浮生抬手便要打,罗诚连忙躲了,急匆匆道:
罗诚:“刚包好的,您可小心着。”
罗浮生:“躲个屁,我问你话呢!”
罗浮生侧身躲过罗诚伸过来的手,而后道:
罗浮生:“你去,找几个兄弟,一会把若梦送回去。”
罗诚:“大半夜的送什么呀......”
罗诚不满的嘟囔着——
罗诚:“到手的鸭子往外推......”
罗浮生:“你小子说什么!”
罗浮生咬牙低吼着,罗诚眼见不好起身想躲,正这时,主屋大门开了,林若梦素着张脸站在门口道:
林若梦:“回来了?”
细细柔柔的嗓子,轻飘飘的几个字,让罗浮生陡然感觉到脊背间的皮肉一紧,他不动声色的把伸在半空中想要打人的收了回来,再在满脸的冰冷与怒火之中挤出一丝算得上温和的笑意,柔着嗓子与林若梦道:
罗浮生:“啊,是啊,回来了......”
罗浮生:“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让罗诚......”
未说完的话在拉扯中咽回了肚子里,罗浮生心虚的抿了抿唇,侧眼看着林若梦那冰凉的脸色,不由得一阵头疼,正想回头求救,却见罗诚极有眼色的往院外走,心中不觉腹诽——
啧,欺软怕硬。
其实说是院外,但实际上也没几步路,许是被人拎着领子回屋太过没有面子,罗浮生临进屋的时候还弱弱的抵抗了一句——
罗浮生:“你轻点,我是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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