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温老大夫喝了盅茶,同郑骞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余初瑾待要让沈庆和许大送他回温寨,却被温老大夫拒绝了。
“不用了,这里到温寨也就几里路,又是大白天的没什么关系。”温老大夫说道。
沈庆却是心有余悸,劝道:“还是我和许大送您老一程吧,虽说只是四五里的路,可到底人心不古,这万一再有个不好……”
温老大夫摆手,“不至于,你家大姑娘这是被人钱财露白被人惦记上了,我一个身无半两余银的老大夫,除了这把老骨头身上多余的一点肉都没人,谁看得上眼?”
一句话逗得沈庆几个不由失笑出声。
话说到这,温老大夫却是步子一顿,回头看了余初瑾说道:“余家大姑娘,说起来,老夫还得在这给你道个谢呢。”
余初瑾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看了温老大夫问道:“道谢?”
“不是,道谢。”温老大夫捋着颌下的山羊须对余初瑾说道:“那个大棚种菜是你琢磨出来的吧?”
余初瑾顿时了然,明白过来的她,当即笑着说道:“这个……我也是从别处学来的,算不得是我琢磨出来的。”
“你从哪学来的,我管不着,可却因着你,老头子去年冬天总算没委屈了这张嘴。”温老大夫说道,不待余初瑾开口,又继续说道:“还有,因着你这大棚种菜,解决了我们寨子好些人家的三餐不济,不说发家治富,但最其码啊能吃上饱饭了。余姑娘,这都要感谢你啊!”
余初瑾赧然一笑,说道:“老先生您言重了,这和我真没什么关系,都是他们自己勤劳
肯干的功劳。”
温老大夫摆手,“好了,不多说了,日后有个什么事,让人来说一声就是。”
余初瑾谢过温老大夫,她腿脚不便不好送人,便让余攸宁代她送客。
不想,郑骞却在这时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便说道:“我送温老先生。”
温老大夫是知道郑骞这个人的,当下也没客气,俩人年纪相当,便有一句没一句边说边往外走去。
余幼瑾这时候跑了过来,对余初瑾说道:“长姐,你饿了吧?”
沈庆三人本是想问问余初瑾接下来怎么办的,听见余幼瑾的话,连忙起身便要告辞。
“沈大哥,你们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事同你们说。”待沈庆三人重新坐下后,余初瑾对余幼瑾说道:“长姐这会儿不饿,不想吃,你和嬷嬷她们先吃吧。”
余幼瑾便朝余攸宁看了过来,“哥哥,你也不吃吗?”
余攸宁摇头,“我等会儿再吃。”
余幼瑾想了想,说道:“那我也等会儿再吃吧。”
话落走了进来,站在了余初瑾身侧。
余初瑾知道,这两人是见她不吃,执意陪她饿着。
这么一想,她便决定长话短说,当下对沈庆和许家兄弟俩说道:“沈大哥,黑湾寨我没去成,可这地里的活不等人,我想请你和许大哥替我去趟黑湾寨,你看可以吗?”
“我和许大替你去黑湾寨?”沈庆一脸错愕的看了余初瑾,稍倾,咽了咽干干的喉咙,问道:“这,这合适吗?”
许大也在这时候问道:“是啊,初瑾,这合适吗?”
“怎么就不合适了?”余初瑾笑着说道,但下一刻,却是想到了什么,笑意微敛,轻声说道:“当然,倘若你们觉得为难,这事就当我没说过。”
沈庆知道余初瑾顾忌着什么,闻言,连忙解释道:“初瑾,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和许大就是担心,我们人笨嘴拙,怕把你的事情给办砸了。”
“对啊,初瑾,我没有别的意思。”许大忙不迭的说道。
虽然不是一个寨子住着,但彼此隔得也不远,钟家兄弟俩就算有心耍坏,可也要为自家子孙后代的名声想想,我不担心你们事情办不好。只是……”余初瑾话声一顿,看了两人,犹疑着说道:“你们也看到了,马岩他们因着当日嫂嫂的事情,恨我入骨,我也不知道除了他们,背地里还有谁恨着我……万一连累了你们却是不好。”
要说余初瑾的仇人,还真就不少。
远的蒋家不说,近的除了马岩他们几个,不还有武大鹏,龚道平媳妇邓氏他们吗!
沈庆和许家兄弟俩交换了个目光,末了,仍旧由他开口,“初瑾,这事情和许大,许二私下里商量过了。”
余初瑾闻言,朝三人看了过来。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沈庆挠了脑袋。
一侧的许大接了他的话,说道:“是不是,人可以自私,但却能自私到以为别人不自私。”
“对,就是这么说的。”沈庆拍了大腿说道,末了,抬头看了余初瑾,“初瑾啊,我没读过什么书,大道理说不来,但做人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你待我和许大、许二如何,我们心里很清楚,连累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这世上的人和事,哪能有好处了上赶着,没好处了就撒脚丫子跑,你说是不是?”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余初瑾原本还想着,就算沈庆他们几个会做出不如人意的选择,她也不怪他们,毕间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却给了她一个惊喜。
沈庆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既然信得过我和许大,那这一趟黑湾寨,我们哥俩就替你去了。”
接下来,几人把事情的细节大致商量了一番,沈庆三个便起身告辞。
送走沈庆,余初瑾对余攸宁说道:“今天多亏了西寨的秦寿生搭了把手,你等下给他家送一篮子鸡蛋过去。”
“让幼瑾去吧。”余攸宁对余初瑾说道:“刚才沈大哥他们在,我没说,这会儿他们都走了,我跟你说一声,我打算和沈大哥他们一起去黑湾寨。”
余初瑾脸上的神色蓦然一僵。
便在余攸宁以为余初瑾会反对时,不想,余初瑾却说道:“行,你想去就去吧。”
反正马岩几个已经死得透透了,蒋凤翎远在京城,再想动手也不可能这么快。这一趟,沈庆他们几个出不了事!
余攸宁见余初瑾没有反对,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余幼瑾这时候揉着肚子,说道:“长姐,我饿了。”
这时候郑骞也送温老大夫回来了,余初瑾脚不方便,便由青茶和余幼瑾帮着摆菜。
不知道是太累还是饿过头了,反正余初瑾吃了小半碗便放了碗。郑骞和余攸宁也没吃多少,就连向来能吃的余幼瑾,也只吃了一碗便不再添饭了。
饭后,青茶带着余幼瑾收拾碗筷,余初瑾和郑骞,余攸宁三人坐在堂屋里。
余初瑾看着余攸宁,斟酌许久,轻声说道:“攸宁,今天的事是长姐错了,但长姐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长姐……”
余攸宁抬头打断余初瑾的话,“你不用说了,我说了,不参加就是不参加,不止是这次,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参加科举。”
郑骞闻言,不由得看了过来,话是问着余攸宁,目光却看着余初瑾,问道:“怎么了?”
“攸宁他不肯参加乡试。”余初瑾沉声说道。
“不参加乡试?”郑骞转而看向余攸宁,问道:“你长姐说得是真的吗?”
余攸宁点头,“是真的。”
“胡闹……”
“我不是胡闹。”余攸宁打断郑骞的话,闷声说道:“考科举做大官有什么用?不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在乎的人?爹爹是正二品的大官了,他又为我们做了什么?我想过了,这个世界谁的拳头硬谁说得话才有用。”
这是钻牛角尖了?!
余初瑾叹了口气,“攸宁,不是这样的,你跟着郑爷爷学了这么久,当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才是大智慧,武力它能解决的事情其实很少。”
“你长姐说得对。”郑骞帮着劝服余攸宁,“攸宁,世界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简单,文臣武将各有利弊……”
“师父,长姐,你们都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余攸宁再次打断郑骞的话说道。
余初瑾算是知道了,余攸宁身上流着余昊的血,他的骨子里同样有着余昊的执拗。眼见郑骞还要继续劝说,余初瑾摇了摇头,示意郑骞别再说了,这事情只能让余攸宁自己慢慢想通。
“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这段时间你就在家歇着吧,过些日子再重新住回山上来。”郑骞对余攸宁说道。
余攸宁轻声应“好”。
郑骞又对余初瑾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山上去了,有事让攸宁来山上找我。”
余初瑾点头,让余攸宁替她送郑骞离开。
马头寨。
平氏坐在油灯前,一针一线的缝着手里的衣裳,一边不时的抬头朝门外张望。
自打马鬣回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回家了。
不知道是她第几次抬头,终于,耳边响起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平氏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拿了油灯起身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问道:“是你回来了吗?”
话声落,却见马鬣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平氏大惊,“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马鬣轻声说道:“伤了脚,你来扶我一把,有什么话等会儿进屋再说。”
平氏将手里油灯随手一搁,快步上前,将马鬣的一只手搭在颈脖里,搀着他吃力的往屋里走去,“怎么会这样?不是都安排好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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