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这会儿正闹得不成样。
原本应该去提亲的青茶被门房拦了下来出不去不说,阿曲还去余初瑾跟前扔了那么一句话,黎氏知道,这会儿正在黎老夫人的后罩院撒泼打赖,指着跟黎老夫人回话的阿曲骂,黎老夫人气得差点就劂过去了。
“打出去,给我把这不知道哪里来疯子打出去。”黎老夫人指着上窜下跳的黎氏喊道。
黎氏闻言,当即转过身火力全开对准了黎老夫人,“我是疯子?那你是什么?你就是个老疯子!你要不疯,你能干出这事?我告诉你,阿洐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我要让你偿命!”
黎老夫人气得整个人直打哆嗦,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原地转着圈圈,也不知道是气得狠的了,还是怎么了。
“荷华,你疯了,快跟娘道歉。”黎海权一边喝斥着黎氏,一边快步上前伸手扶了攥着胸口呼哧喘粗气的黎老夫人,“娘,你也知道的,她从小就是个浑的,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黎老夫人推开黎海权的手,几步抢到东南角的多宝架跟前,抓起上面的一尊粉彩花鸟的灯笼瓶对着黎氏便砸了过去。
随着花瓶落地“哐啷”一声脆响,叫嚣着的黎氏一怔之后猛的惊叫着跳了开去。
黎老夫人哆嗦着手指着脸色青白交替的黎氏,对黎海权说道:“你不把她赶出去,我就走,这个家从今天起,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话落,喊了角落里站着的阿曲,“收拾东西我们走。”
阿曲应了一声,当真便去打包东西。
黎海权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真要让黎老夫人负气离家出走,那他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可把举目无亲的黎氏赶出去,她还活不活啊?
“荷华,跪下跟娘认错,娘没有原谅你,不准起来。”黎海权回头厉声吼道。
黎氏梗着脖子,“我不跪,我没错。”
“是,你是不该跪,我才应该跪!你也没错,错的是我!我屙屎屙血屙出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孽障……”黎老夫人气极之下,脏话都骂出来了。
“你不就是嫌我给你丢人了吗?”黎氏不甘心弱的和黎老夫人对骂起来,“你气我当年不听你的话,一意孤行,执意要嫁给苏畅做妻子,结果却落得个妻不成妻妾不成妾的结果。你嫌我丢人,丢了你的脸,丢了黎家的脸!是,这都是我的错,可是阿洐他有什么错?是不是一定要我们母子俩死在你跟前,你才满意!”
“娘,娘,荷华说得没错,阿洐是无辜的,您不应该……”
“啪”一声脆响。
黎海权捂着半边火辣的脸,目瞪口呆的看着黎老夫人。
黎老夫人一巴掌甩得过猛,把自己也给带得歪了歪,要不是适时的扶住一边的椅子,怕是要摔得不轻。
听到动静赶来的黎世风和她娘杨氏恰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杨氏抬手对身后跟着的黎世风和大儿媳妇骆氏,说道:“你们都回去吧。”
黎海权是一家之主,他挨收拾的场面自然不能让家里的小辈看见。
黎世风还在犹豫,骆氏已经飞快的应了一声是后,像身后有狗追她一样,急急离开了。
这热闹,她才不想凑。
谁不知道,黎老夫人,这大姑奶奶就是根扎在肉里的刺,拔不得碰不得。眼下她们俩人起冲突了,傻子才会往前凑。
黎世风一阵犹豫后,对杨氏说道:“娘,要不你也别进去了。”
杨氏苦笑。
别人不掺和可以,她能吗?
“没事,你下去吧。”想了想,杨氏对黎世风说道:“或者,你去把阿洐喊来,眼下,这场面怕是也只有他出面才镇得住。”
黎世风当即应道:“好,我这就去找阿洐。”
目送黎世风离开,杨氏深吸了口气后,攥着帕子低眉垂眼的走了进去。
“你来干什么?”黎海权压着嗓子问道。
杨氏上前,站在黎海权身边,“这么大的动静,我不来能行吗?”
黎海权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来也没用。”
杨氏没有吱声。
她当然知道她来也没用,可倘若这么大的动静闹出来了,她没有出现,回头黎老夫人还不知道要说出些什么话呢!
黎老夫人冷冷扫了眼和黎海权并肩而立的杨氏,又看了眼,前一刻还嗷嗷叫,一见黎海权挨揍便老实了许多的黎氏,末了,冷冷对杨氏说道:“儿子女儿都不听我的话,媳妇,你不会也不听吧?”
杨氏闻言,苦笑着抬头看向黎老夫人,“娘,您说,媳妇听着呢。”
黎老夫人指了怔怔站在那的黎氏,对杨氏说道:“把这个人给我赶出黎家,我不要看见她。”
黎氏瞪了杨氏,一副,我看你敢的神色。
杨氏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娘,不是我帮着荷华,这回我也要说您的不是了。”杨氏佯装没有看见黎老夫人脸上的怒色,壮着胆子说道:“阿洐非黎家大姑娘而不能救命,是跛觋大人亲口说的,娘,您怎么不帮着把人往家里娶,还让阿曲去说那样一番话。”
黎氏却并没有领杨氏的一番好意,待杨氏说完,她冷不丁的“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说道:“假惺惺。”
黎海权瞪了黎氏一眼,“荷华,你嫂子她是在帮你呢。”
黎氏哼了一声,撇了脸,一副毫不领情的样子。
黎海权还要再说,杨氏扯了扯他的袖子,朝黎老夫人努了努嘴,示意黎海权,这会儿黎氏不重要,先把黎老夫人哄好了再说。
“大媳妇,你的意思,是赞成这门婚事的了?”黎老夫人问道。
杨氏点头道:“是,我赞成。”
眼见黎老夫人便要翻脸,杨氏飞快的接着说道:“但正如娘说的那样,阿洐是苏家的孩子,这婚事自然该苏家的人出面,哪里轮得到我们黎家来说三道四。娘,您别急,我已经写了信让人送去苏家。”
黎老夫人一瞬怔住。
杨氏写了信让人送去苏家?
是真是假?
黎氏却是突然的暴跳如雷,冲上前便要抓扯杨氏,被黎海权眼疾手快的上前拦住。
“杨咏霓,你凭什么写信给苏家?阿洐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
杨氏转身目光淡淡的看了气急败坏的黎氏,“荷华你也不用这么着急,苏家能不能来人,谁知道呢。”
“你什么意思?”黎氏白了脸,指着神色淡淡的杨氏,对黎海权说道:“哥,你就让你媳妇这样欺负我?”
黎海权习惯性的便要吼杨氏,却在话即将出口时,一瞬惊醒过来,他转身看了黎氏,“你嫂嫂说得没错,这事,不管怎么说,总要苏家表个态才行。”
“我都说了,我和苏家没关系了,苏畅那个王八蛋……”
“你和苏家没关系了,可阿洐和苏家还有关系啊。”杨氏打断黎氏的话,“难道回头让阿洐重走一遍他爹的老路,苏家一个媳妇,这里一个媳妇?”
黎氏一瞬白了脸,如同被人踩着痛脚一般,瞪着杨氏,“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一遍……”
杨氏没有看黎氏,而是回头看了黎老夫人,幽幽道:“荷华,难道到现在,您还不明白娘的一片苦心吗?为什么,我们掏心挖肺的为你好,你总是视而不见呢?是不是,因为我们是你的亲人,在乎你,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无视我们的感受而乱来?从前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什么时候,你才能长大,懂点事呢?”
“你说谁不懂事?你再说一遍试试?你以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不知道?你想让你儿子娶了余初瑾,以后好借余昊的势……呸!我告诉你,少做白日梦了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蛮夫,凭他也配?简直是暴殄天物……”
杨氏气得脸红白赤,指着黎氏,再说不出个字来。
黎老夫人却是目光沉沉的看着黎氏,稍后,缓缓走上前,压着嗓子问道:“这才是你让阿洐娶余家的大姑娘的真正目的?”
黎氏目光一滞,稍倾,嗷嗷喊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我想救自己儿子的命有错吗?娶余初瑾,是跛觋大人的吩咐,您不是亲自问过他了吗!”
嘴里喊得大声,可目光却始终不敢和黎老夫人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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