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上的老苍头,年愈花甲,两鬓花白,但却耳不聋眼不花,听完由荣华的来意后,眯着眼打量了一番他和余初瑾,又撇了眼由荣华扛在肩上的死獐子,留下一句“等着”便背着双手晃晃悠悠的绕过砌着松鹤延年的照壁进去禀报了。
由荣华看了眼空落落的小院,对余初瑾说道:“大姑娘,要不,我们到里面去等?”
余初瑾摇头,“就这里等吧。”
由荣华其实无所谓,里面等外面等他都没什么,只是……扫了眼身后围着的东寨寨民,由荣华走了上前,“散了吧,都散了吧,这有什么好看的呢?”
“又不是看你!你个由耗子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啊,是看余家大姑娘,大家伙说,是不是?”
“就是,一个寨子住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余家的大姑娘还是个美人!”
“哈哈……”
人群里嘻嘻哈哈的笑声响起。
“余家大姑娘,你今年十几了?”
有人继续问道。
余初瑾目光淡淡的撇了眼说话的人,末了,收了目光继续看着正前方。
坐轿的不急,抬轿的急。
余初瑾可以无动于衷,由荣华却不可以。
他很想让这些笑得不怀好意的人都闭嘴滚得远远的,可却又很清楚,形势比人强。忍了那口气,陪了笑脸劝道:“大家伙都散了吧,围在这干什么呢?回头黎寨主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散了吧,啊!都散了。”
“由耗子,你少拿寨主来吓唬我们,不过是看个热闹,还能把我们都打杀了?”
“就是!”有人附和道:“余姑娘,你听说了没,咱们寨主的儿子和外甥,为着你,打了好几场架呢!我说,你这看上的,到底是三爷还是表少爷啊?”
由荣华脸上的笑绷不住了,他咬牙看着说话的人,“哎,我说黎青,你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呢?什么叫我三爷和苏公子为着大姑娘,打了好几场架?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乱说了?”黎青打断由荣华的话,“由耗子,你不知道,我们还能不清楚吗?再说了,你余家大姑娘对三爷和表少爷没意思的话,打扮得这么骚里狐气的来干什么?”
“我……”
“由大哥。”余初瑾喊住忍不住便发作的由荣华,淡淡道:“他们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好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由荣华恨恨的瞪了黎青一眼,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站在了余初瑾身边,无视了周边的喧哗和嘲讽。
等了一刻钟,还没等到老苍头,由荣华不由着急了。
这黎家是个什么意思啊?见不见的总要给句话吧?
心里着急,嘴里却不敢多说什么。
余初瑾也很是纳闷,不明白黎家这是个什么意思,就算不想见她,也要让人来打发一声吧?这到好,眼见得两刻钟都要到了,愣是没人露个脸。
余初瑾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黎家内院,因为她的到来,已经闹翻了天。
当日,苏洐和黎氏吵了一架,被黎世风背回自己院子后,当天夜里便发起了高烧,整夜整夜的咳了起来。得到消息的黎氏后,一气之下跑去黎海权住着的主院,把自家大哥和大嫂给骂了一通。
杨氏素来是个温婉的性子,黎氏还在家小姑娘时,她便有些悚这个泼辣骄纵的姑子,这会儿,盛怒之下的黎氏,杨氏更是不敢触其锋芒,只在主院里转着圈圈的躲。
黎海权虽然心疼自家妹妹的艰难,可眼见得老妻都被妹妹逼到角落,像只待宰的羔羊一般,顿时心头一股无名火起,说了一句“我这就给你交待”抓了墙上挂着的马鞭便冲了出去。
杨氏见势不好,连忙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黎氏一把给扯了回来,指着她的鼻子骂,说黎世风成了如今这混账模样,都是她这个做娘的宠出来的!等杨氏好不容易挣脱黎的纠缠赶去的时候,黎世风已经被他爹抽得连嚎都嚎不起来了。
杨氏看着被马鞭抽得半个背都鲜血淋漓的黎世风,忍了半辈子的气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就冲去了黎老夫人的院里,跪在门口求黎老夫人替她做主。
黎老夫人拄着拐杖不顾夜路难走,让下人扶着去了黎世风的屋里,等看到自家宝贝孙子整个血肉模糊的背后,一口气差点就没上来,吓得身边的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喂药丸的。
醒过来的黎老夫人,手里的拐杖一点没容情的砸在了黎海权的身上,这还不算,让身边人把黎氏喊了来,指着大门的方向,让黎氏滚,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黎家半步!
黎氏是什么人?
从小和黎老夫人吵到大,别说黎老夫人眼下已经老了,就是正当盛年时,她也从没悚过!
当即扒拉了袖子便和黎老夫人吵了起来,要不是天冬来报,说是苏洐不听劝阻,正收拾着东西要回京城时,这场架还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吵出什么后果。
黎氏匆匆赶去了苏洐的院子,黎老夫人也被黎海权劝回了后院。
要不,怎么说一物降一物。
那一晚,黎家上至黎老夫人下至黎世风完败在黎氏手里,可黎氏却败在了苏洐的手里。
眼见苏洐提着个包袱,咳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却坚持一步一步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时,黎氏差点就给这祖宗跪下了。
“你大舅舅说了,左右就这几天的事,跛觋就能来给你看病了,你这个时候走,岂不是全功尽弃了吗?”
苏洐却是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她,一边以拳抵唇咳着,一边扶墙艰难的向前移动着脚步。
“你是不是非得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能听我说几句话?”黎氏吼道。
苏洐步子一顿,抬目朝黎氏看了过来。
惨白的月光下,苏洐的脸白得像鬼,瘦削的脸上,一对眸子再无往日的温润而是棱棱如刀光,一动不动的看着黎氏,慢慢开口说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肯相信,去翘角楼是我的主意,和世风无关?是不是,我应该起个毒誓,还是我死了,你才甘心。”
黎氏脚一软,一个趄趄,若不是青茶手伸得及时,怕是一屁股就墩在了地上。
青茶不忍心,轻声说道:“少爷,夫人她……”
“她是心疼我,是吗?”苏洐打断青茶的话,“她心疼我,大舅母就不心疼世风吗?我的错,为什么她却偏偏要算到别人头上?她这一辈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静下来,听听别人说了什么,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少爷……”
苏洐摇头,目光死灰的看着前方,“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怕再呆下去,迟早有一天,世风会被我连累死!”
话落,继续抬脚朝外走去。
却在好不容易挪到门口时,体力尽失,眼前一黑一头栽在了地上。
“阿洐!”
黎氏惊叫着扑了过去。
自这刻开始,苏洐便一直处于高烧不退中。
黎海权第二天,把十石和天冬喊去,仔仔细细的把事情问了一遍,等知道,苏洐之所以不顾病体连着几天夜里去翘角楼,是为了帮余初瑾时,黎海权有种被当头敲了一棒的感觉。
“阿洐,怎么认识的余家姑娘?”黎海权问天冬。
天冬不敢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
黎海权听完久久无语,最后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余初瑾!
这可是个,老虎尖都敢闯,杀人眉头都不皱下的姑娘。
怎么就同阿洐,世风给扯上了关系呢?
黎海权更想不到的是,他这里才闹了人仰马翻,始作甬者,余初瑾却突然寻上了门而偏偏还是在黎氏说着跛觋的时候。
“余初瑾?”黎氏瞪着老苍头,“就是那个害得我家阿洐生病的姑娘?”
老苍头手脚无措的看着黎海权,他只知道,外面来的那个人叫余初瑾,哪知道是不是害得表少爷生病的人啊?再者说了,表少爷的病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吗?
黎海权还没出声,黎氏已经猛的站了起来,怒声道:“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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