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氏被捆成了个棕子,嘴里塞了块破布扔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
肮脏破旧的家具,干硬漆黑散发着霉味的被褥……门和窗都被锁死了,淡淡的日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投了进来,让屋子里有了蒙蒙的亮光。
外面好像有人说话,杭氏支起耳朵听。
“不行,最少五十两银子,这次的货和上次的不一样。”
杭氏毛骨悚然的同时,整个人瑟瑟颤抖起来。
另一道声音这时又响起,“五十两银子?你是穷疯了吧,牛丕!她再好,她还能是个雏?不是个雏你跟我要五十两!”
“唐三,她就不算是个雏,你把她往扬州一送,换身衣裳,妆扮妆扮几百上千两的银子随便卖卖。老子管你要五十两,你瞎叫叫什么?五十两一个铜子儿也不能少。你不要,老子这就让人给于二捎话……”
杭氏靠着墙壁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房门的方向移了过去。
门虽然被锁住,但因为破破烂烂的,站在门后可以隔着门缝往外看。
堂屋同样漆黑一片,敞着大门,日光照了进来,可以看清楚那个绑她的牛丕和唐三的模样,牛丕高高大大站在那像堵墙,背着屋门的方向站着,他的身前是个身材精瘦穿一身灰布衣裳的男人,男人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像毒蛇的眼睛一样,让人渗得慌。
“于二?牛丕,你积点德吧!虽说我们做得都是丧阴德的事,可到我手里好歹还有条命活,到了那于二手里……啧啧啧……”唐三摇头说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光这短短两个月,于二手里已经攥着六条人命了!”
“死啊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认银子。”牛丕高声叫道。
唐三怔了怔,稍倾,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也是,要不是为了银子,谁干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啊!”顿了顿,“行,五十两银子就五十两银子,人先关在这,天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稍倾,“我刚好买了些酒和肉,一起喝点?”
杭氏眼见得牛丕和唐三坐在地上喝起酒来,不顾手脚发软,费力的朝封着窗户挪了过去,却发现外面的窗棂子被钉死了,不管她怎么拿头去撞都撞不开。
完了,她这下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杭氏瘫在了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耳边响起窸窣的声音,紧接着一张小脸从窗棂上露了出来,“嫂嫂。”
杭氏猛的抬头看了过去,对上余攸宁巴掌大的脸,本就苍白的脸越发的没了血色,她一边呜呜的摇着头,一边惊惶的回头看了堂屋里的唐三和牛丕。
“嫂嫂,你别怕,我长姐和由大哥很快就来找救你的。”余攸宁贴着窗棂轻声说道。
杭氏发不出声,只能拼命的摇头,示意余攸宁快点藏起来。
堂屋喝多酒的牛丕突然问唐三,“你刚才说于二两个月手里已经有了六条人命,是怎么回事?”
唐三摇头,“这事不能说。”
“哎呀,我们兄弟你还怕什么?”
唐三越不说,牛丕越好奇,追问不休。
烦不过他,唐三只得轻声说道:“你也知道,我手里的人不是送扬州的勾栏院去,可这于二却是往大户人家送……大户人家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要偷摸着买这些女人?自然是别的原因了,是不是?”
“什么原因?”牛丕大着舌头问道。
唐三没有回答牛丕的话,而是话峰一转,压低声音轻对唐三说道:“蒋家的那个三爷,你知道吧?”
牛丕瞪着腥红的眼睛看了唐三,点头道:“知道,怎么了?”
“看着人模狗样的,下起手来特别狠,死在她手上的没有百来个也有几十来个了。”唐三啐了一声,愤愤说道:“要说,这天下的人为什么削尖了脑袋都要当官呢?就蒋老三这样的,是个平头百姓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可有他大哥罩着,怕是皇帝老子都死了,他也死不了!”
牛丕并不关心这些,老话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吃饱喝足的牛丕想起关在屋里的杭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朝屋子走去。
“牛丕,你干什么?”唐三见了失声问道。
“他娘的,这指不定以后就是哪家的头牌了,老子先爽一回再说。”话落,脚步一顿,看了唐三,“一起?”
唐三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当即起身拦了牛丕,“牛丕,这可是我的人了,你不能动。”
“什么你的人?还没出这个屋,就是老子的人!”
眼见拦不住,唐三又尿急,只得说道:“那你快点,老子先去放放水。”
话落,朝破败的后院走去。
将堂屋两人对话听在耳里的杭氏惨白如纸的脸上,一对眼睛倾刻间布满了绝望。
窗户底下趴着的余攸宁还不明白发生什么,只是不停的朝外张望,不明白自家长姐和由大哥为什么还没有赶来。
破屋安静的如同死去,耳边有微微的风吹过,天井里那棵歪脖子榆树发出沙沙的响起。
余攸宁安静的趴在树上,紧紧的抱着手里枝杆,眼睛不错的盯着院门的方向。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杭氏凄厉的喊声突然响起。
余攸宁猛的坐了起来,透过稀疏的树叶,看清屋里牛丕正光着个屁股往杭氏身上压,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知道这是件不好的事。
三两下的,余攸宁下了树,左右看了看,抓起角落里一根大人胳膊粗的门栓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里,抡起手里的门栓没命的朝着牛丕的屁股上砸。
“啊……”牛丕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屁股跳了起来,“谁?谁打老子屁股!”
余攸宁一击得手,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抡着门栓砸。
只是,牛丕虽然醉酒,但到底是不论是身高还是体重都有着绝对的优势,此刻被余攸宁坏了好事,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不等余攸宁门栓抡下,他先就动手了。
“哪里来的兔崽子,敢坏你爷爷的好事,看老子不打死你!”
话落,一把扣住门栓,一手则掐住了余攸宁的脖子,猛一用力便将余攸宁提了起来,余攸宁瞬间涨红了脸,松了握门栓的手,双手拼命的朝牛丕脸上抓去。
“攸宁,攸宁……”杭氏情急之下,起身重重的朝牛丕一头撞了过去,牛丕纹丝不动,她却眼前一花,“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出什么事了?”放完水的唐三走了回来,乍然看见眼前一幕,顿时吓得不行,哇哇喊道:“牛丕,怎么还有个小的,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牛丕才要开口,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闹轰轰的声音,两人齐齐一愣。
“牛丕,你给我听着,我家媳妇没事还好,要是有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由荣华的声音隔着院墙响起。
唐三猛的一跺脚,看着牛丕说道:“怎么会找到这来?”
不等牛丕开口,唐三拔脚便往外跑,三两下的绕到后院,就着缺了道口子的老墙跑了。牛丕将余攸宁一把扔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不顾自己光着个屁股,拔脚也跑向了后院。
与此同时,前院的门被“砰”的一声踢开,由荣华和余初瑾恶狼下山一般,冲了进来!
正捂着个喉咙咳得惊天动地的余攸宁看到余初瑾的那一刻,嘴一瘪“哇”一声哭了出来,“长姐,由大哥,你们怎么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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