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化成又朝黎海权看去,“黎寨主,您看……”
“民不告,官不究。”黎海权打断阎化成的话,淡淡说道:“既然大姑娘替他们夫妻俩做了这个主,那就按照她说的办吧。”
阎化成点头,对马岩说道:“你和兄弟几个进去把马林抬出来,再把屋子收拾收拾。”
马岩虽然满心的不乐意,但却不敢挑战阎化成的权威,闷声应了个“好”字,便招呼了身边几人进屋。经过由荣华身边时,恶狠狠的盯了由荣华和杭氏一眼。由荣华明明吓得自己腿打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将杭氏扯到身后,挡住马岩他们几个几欲吃人的目光。
余初瑾看在眼里,眼角轻挑,目光冰冷的看了阎化成,“管好你的人。”
阎化成拧了眉头,阴冷的眸子掠过一抹森寒,紧盯着余初瑾,一字一句道:“余初瑾?”
面对阎化成钢刀一样的目光,余初瑾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道:“如何?”
“不如何!”阎化成凛凛的眼底生绽起抹要笑不笑,冷着嗓子说道:“听说,你很能打,不但拉得开百石的弓,准头还极好。”
“是想跟我打一架,还是想比试箭术?”余初瑾单刀直入的问道。
阎化成看了眼几步之外的黎海权,又看了看小院外围着的寨民,轻嗤一声,冷冷道:“不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却犹如巨石砸进了深潭。
阎化成眯了眼睛看着余初瑾,半响,噗嗤一声笑了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很重要吗?”余初瑾问道。
阎化成才要开口,余初瑾却已经冷冷说道:“我父亲连皇帝老子都敢惹,我还会怕你这个不知道哪个计较犄角旮旯出来的小混混?”
阎化成脸上的笑一瞬僵住,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幽幽的盯着余初瑾看。
余初瑾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拔脚朝着由荣华和杭氏走去,“由大哥,嫂嫂,这屋子就算是收拾干净了,这几天也住不得人了,你们去我家住吧。”
余初瑾的话声才落,马岩几个提手拎脚的将死得透透的马林抬了出来。
虽说在场的都是流放犯人,也不缺犯了人命官司的,但乍然对上双目圆瞪脸孔扭曲的马林时,还是不大不小的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往后退了退,更别说由荣华和杭氏夫妻俩。
由荣华搂着杭氏,将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一边轻拍着她,一边安抚道:“没事,没事,不怕,不怕啊。”
杭氏紧紧抓了由荣华的衣裳,明明吓得身子瑟瑟颤抖,可却愣是咬紧了牙关,将哭声给逼了回去。
“大哥。”马岩喊了一声阎化成。
阎化成看了眼如同泡在血水里一样的马林,冷声说道:“我们走。”
一行人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黎海权摆了摆手,对小院外看热闹的寨民说道:“行了,都散了吧。”
寨民们三三两两离开。
由荣华半抱半扶着杭氏走到黎海权跟前,“黎寨主,今天的事多谢您了。”
黎海权摆手,目光复杂的看着由荣华,欲言又止。
由荣华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涩声说道:“我也没想惹上他们,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不惹也惹着……您放心,我以后会小心避着他们的。”
“只怕你想躲他们,他们却不肯让你躲。”黎海权叹了口气,对由荣华说道:“小心点吧,时间长了,说不得这事情就过去了。”
人命关天的事,怎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结束呢?
余初瑾走了过来,问道:“由大哥,他们是什么人?”
由荣华看了眼黎海权,见黎海权没有阻止的意思,便轻声说道:“他们是盐贩子。”
盐贩子?!
余初瑾一怔之后,看向由荣华,“你之前说要增贩私盐,就是想跟着他们干吧?”
由荣华没有吱声,但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余初瑾看着由荣华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阎化成一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竟然还想跟着他们混!她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这会子更是不想多说了。
却在这时,黎海权突然说道:“余姑娘,你还记得黄鑫发和赖厚志他们俩吗?”
余初瑾当然记得,她们姐仨差点就死在这俩手上,化成灰未必认得这俩,可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记得这俩!
“记得。”余初瑾说道。
“他们跟着阎化成了。”黎海权说道。
余初瑾微微一怔后,冷冷一笑,说道:“还真是乌龟找王八,死鱼配烂虾啊!”
黎海权和余初瑾不是第一回打交道,在他的印像里,这余家的大姑娘就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但今天又刷新了他的认知,这余大姑娘不仅人狠话不多,还嘴毒!
想到当日汪六平临离开前,曾经拜托过自己,如果情况允许的话,稍稍看顾一点这余家三姐弟的话。黎海权略一沉吟后,轻声说道:“余大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你自己小心些。”
余初瑾接了黎海权的好意,“谢谢黎寨主,我会的。”
黎海权点了点头,眼见得寨民都散尽,事情也都暂时的得到解决,又和由荣华说了几句让他小心的话,便要带着十石转身离去。
“黎寨主。”
余初瑾突然出声喊住了黎海权。
黎海权步子一顿,回头看了余初瑾,“余姑娘有事?”
“是有事点事。”余初瑾看了黎海权,默了默,轻声问道:“黎寨主牛角山坟山下面有块荒地,那是谁家的地?”
“那是块无主的荒地。”黎海权说道。
无主的荒地?!
余初瑾有刹那间的怔忡,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满满的惊喜。
大齐实行的是土地私有制。
太祖建朝时,为了恢复了发展生产,曾经频布律法规定,农民开垦的荒地归农民所有外,还免除三年徭役和赋税。
余昊当年问斩的罪名,是结党营私忤逆君上,温氏和余初瑾姐弟三人,作为余昊的直系亲属,是以“口外为民”流放二千五百里外庆州。
什么是“口外为民”?
就是剥夺了原藉,从此一辈子只能生活在流放地。
大齐,唯二不能赎免的罪,便是充军和口外为民,除非是都廷大赦天下,又或者是明令可以放回以外,否则便要生生世世世世代代终老当地!但有一点好处便是,他们不算是犯人,除了不能离开龛谷寨外,别的一切等同于当地的居民。
牛角山下的那块沙地既然是无主荒地,倘若余初瑾能把它开垦出来,那这块地以后就是她的了!
“黎寨主,我想开垦那块地。”余初瑾看着黎海权说道。
开垦荒地?!
这在龛谷寨并不是件什么稀奇的事,龛谷寨地处荒凉又四面环山,背靠苍苍莽莽的原始森林,想要在这活下去,开荒种地除了必须的生存技能。只是,别人开垦的都是可以用来耕作的良田山地,余初瑾却要开一块种什么都绝收的沙地!
黎海权默然片刻,提醒余初瑾说道:“余姑娘,那块地虽然易开垦,但却是块种什么都绝收的沙地,你真的要开吗?”
“嗯。”余初瑾重重点头,说道:“黎寨主能不能麻烦您,找个有空的时间来帮我立一份契书?”
余初瑾想的是,先把地的所有权确定下来,这样也就杜绝了以后因为这块地会产生的纠纷。
黎海权想了想,说道:“余姑娘,等你在这块地上种出东西来了再说吧。”
虽然大齐律明文归定,谁开垦了荒地就归谁,但前提是荒地必须有产出。眼下,荒地仍旧是荒地,黎海权确实没办法给她出具契书。
这么一想,余初瑾便说道:“那要不这样吧,等回头我在那块地上种上了东西,您请了寨子里的几个老人去看一看,日后便算是有纠纷,也能替我做个见证。可以吗?”
黎海权虽然觉得余初瑾想多了,毕竟那块荒地在那都几十上百年了,也没个人出来要。哪里会是余初瑾去种了,便有出来抢?再者说了,种那块地的人多了去了,可哪回不是最后以失败告终的?也不知道,这余初瑾是哪里来的自信!
虽然这么想,但黎海权还是应道:“行,等你把地开出来,种上东西了,我过来看看。”
余初瑾没有错过黎海权眉眼间的不以为然,但仍旧诚心诚意的向他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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