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哥。”范遥仔细扶住杨逍。
杨逍看了眼被长剑串成一串的王保保和汝阳王,双眸微阖,身上重量几乎都靠在了范遥身上,极轻的声音在这无比安静地大厅里却是那样的响亮:“走吧。”
范遥没说什么,应了一声便要扶着他离开,转身之际,汝阳王却突然喊道:“等等。”看到两人停下脚步,他问,“你到底是谁?”
范遥没有回头,只给汝阳王留了一个挺立的背影:“明教,光明右使,范遥。”说罢,他搀着杨逍一步一步,极缓慢地往府外挪。
依旧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拦,王府里的十一个江湖客都死了,就连玄冥二老之一的鹤笔翁都被废了武功,剩下一个鹿杖客勉强能敌得过重伤的杨逍,可加上范遥,他一人无力回天。
那些王府亲卫一个个侧身让道,他们虽是元朝人,但此时此刻,他们是敬重杨逍的。不说他身上那些可以致命的伤,就说方才,他和范遥联手,杀汝阳王不是问题,只是多费点力气罢了,可他终是放过了汝阳王。因为赫尔木鲁的一句话,他放过了汝阳王。
汝阳王府的大门第一次为杨逍而开,厚实的红木大门被四人“吱吱呀呀”的推开,月色和着火把,将整座汝阳王府照得通透明亮。
大门之后,范遥搀扶着杨逍一步一步,踉跄的往府外挪。在他们身后,无数的蒙古人举着刀剑围成一个半圆,他们不敢动手,却也不得不防备杨逍、范遥突然的回头,毕竟他们原本的目的是要杀了王爷的。
两人走出王府,府门如释重负的合上,隐约能听见王府里边那些亲兵微不可闻的吐气声。
府门外,迎上两人的是明教的兄弟,最前头便是白眉鹰王殷天正和青翼蝠王韦一笑。看到杨逍一身血红,虚弱的倒在范遥身上的模样时,看惯了生生死死的两人登时失了方寸,红了眼眶,手足无措地上前欲从范遥手里接过杨逍,可看清了那一身刑伤,两人却不知该将手放在何处,不知该如何扶他……
杨逍半闭的眸子缓缓睁开,扫过两人的面颊,又仔细环顾了一圈,才好似松了口气一般问两人道:“晓芙,在哪儿?”
韦一笑叹息一声道:“你女儿知道你不见了,吵着闹着要找你。夫人原本是要跟我们一起过来接应你的,但你那宝贝女儿不肯让她走。我和鹰王再三保证会把你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夫人这才松口留在了平河镇。”他皱了皱眉头,问,“杨逍,怎么伤得这么重?该死的汝阳王,如果有机会,我韦一笑一定要吸干他的血!”
杨逍摇了摇头,无力多言,面上却依旧扯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恍惚间,他觉得眼前愈发漆黑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人拿着个锤子一下一下的砸着他的太阳穴,身上每一处都疼得厉害。他终是支撑不住了,咳了几口血后,倒在范遥身上不省人事。
范遥惊呼一声“大哥”,慌忙安排道:“马车,有没有准备马车!杨大哥一定不愿意让嫂嫂见到他现在的样子,让人驾了马车直接到镇上医馆,传信让胡青牛过来一趟,嫂嫂那边先派人拖延一会儿,怎么也要到他醒过来。我们的人全部撤出大都,不要再管大都的事了,平河镇外松内紧,千万小心不要漏了马脚,大哥的身子不宜长途奔波了。”
殷天正道:“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暗庄撤离。”
韦一笑引着范遥往王府旁边的小巷小心地挪着步子:“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料到杨逍的伤会如此之重,他去王府之前就说了要胡青牛来平河,他是知道自己会重伤的。”
马车不大,里面却是一应俱全。底上铺了层薄毯,左侧的长椅上摆了两套深色新衣,右侧的长椅被打造成了柜子,一个个小格子里都是伤药和疗伤用的东西,在他们身后摆放着一套茶具,茶壶装的却是泡得极其浓厚的参汤。杨逍把一切后路都铺好了,连自己会伤得不省人事都料好了。
范遥把杨逍扶到一个更舒服些的位置,一面从柜子里取药,一面叮嘱韦一笑道:“蝠王,帮我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趁血还没有全部凝固,这身衣服一定要脱下来。”
他小心地褪下披在杨逍披在外面的那件属于他的素灰色外袍,当那一身血色展现在韦一笑面前时,见惯了杀戮的他竟是不忍地别过了头。
饶是如此,他的余光依旧看到了杨逍肩头两处最为明显的烫伤,而后就是那几道贯穿了手掌手臂,甚至是双肩、双腿的针上,最后是那十根已经变得青紫的手指和那血肉模糊的脚踝。他怎会不知这些伤是怎么回事?拶刑,那种大多用在女子身上的刑罚竟然被汝阳王用到了杨逍的身上!还有他的双脚脚踝,那里被刺得鲜血淋漓,伤口周围却是如他手指上一般的青紫。带刺的夹棍啊,汝阳王好生狠毒!
给他喂了几口参汤,两人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褪那件和血肉粘粘在一起的里衣,粘上皮肉的地方少,汩汩流血的地方多,可即便如此,血衣褪一点,他便颤动一下。就是陷入昏迷,他也死死抿着嘴,不肯出一声呻吟。
整件血衣褪下,杨逍身前身后几乎不见一块好地方,尤其是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好好练森森白骨都能看到一二。范遥一手扶着那几处伤得不算厉害的地方让他斜斜地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拿着药瓶就着牙齿咬去瓶塞,小心翼翼地往杨逍身后大片伤上倒去。
“他……他这是……”韦一笑的一双手沾满了他的血,颤抖得连药瓶都拿不稳。
范遥的手抖了抖,对上韦一笑的双眼,两人眸中除了心疼便只有心疼了:“他,一开始就被穿了琵琶骨,汝阳王给他带了琵琶锁。”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背上是被杖刑留下的伤,这几个血洞……十四根筷子粗的铁针啊,每一根都贯穿了……”说着说着,泪珠滚落,他恐泪珠落在杨逍的伤上,急忙别过头,“他是怕失血过多,拔了琵琶锁之后逼我用火钳止血,他和鹤笔翁打的时候,右臂整个被打脱臼了……还有……还有……他手上的伤你都看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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