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克里抱拳一揖,答道:“庄园之中守卫严密,属下恐打草惊蛇,没敢入内探查。属下与另外五人守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将近子时的时候,汝阳王来了。属下让五人继续守在庄园外,属下夺了元兵的衣物,扮作元兵跟在汝阳王之后进了庄园。”
他双眉一定,继续说道:“庄园里四通八达,灯火长明,属下粗略算计,足有五六百元兵。汝阳王一路到庄园后院,掰动机关下了地牢。属下在地牢里见到了六大派之人。”
杨逍将茶盏搁在唇边,小口小口地抿着盏中清茶,他忽而问道:“除了元兵,还有谁在汝阳王身边?是玄冥二老还是别人?”
塞克里有些发愣,不想杨逍开口问的却是汝阳王身边之人,他嘴巴一抿,思量之后说道:“不是玄冥二老,如果是玄冥二老,属下哪敢混在元兵当中?”他“嘿嘿”一笑,接着道,“汝阳王身边的好像是个西域人,他容貌尽毁,声音也十分沙哑,似乎正是属下与左使提到过的那人,不过他武功不弱,属下怕被他发现,只敢远远跟着。”
杨逍握着茶盏的骨节有点泛白,看他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一会儿才置下茶盏,低叹一声道:“他和汝阳王说了什么?”
塞克里歉道:“属下跟得太远,没有听清。”
杨逍微微颔首,指尖摩挲着茶盏口,沉声道:“罢了,你先去天字三号房歇一歇,明日随我去平河西面密林。”
待到塞克里走了,纪晓芙这才张口问道:“你认识汝阳王身边的那个西域人?”
她瞧杨逍面色不大好像,是自听完塞克里说起那西域人之后方才如此的。他眸中神色并非惧色,世上能与他战至平手甚至能胜他之人屈指可数,他岂会因区区一个西域之人而惧?纪晓芙看得仔细,他那澄澈的眸里分明是自责、痛惜之色,若非与那西域人相识,他这番神色却是为何。
杨逍忘了她一眼,转而摇了摇头,稍有干涩的声音缓缓传入纪晓芙之耳:“我没见过他。”见她面露疑窦,他轻叹一声,道,“明教使者并非我一人。”
纪晓芙“嗯”了一声,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他说明教使者并非他一人,他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是了,当年的明教不仅有光明左使,亦有光明右使,如此说来,杨逍许是知晓那消失了多年的光明右使的下落的。
“你是说那个西域人是光明右使,你的兄弟?”纪晓芙忽然惊道。
杨逍摇了摇头,低笑一声道:“不是。”见纪晓芙疑惑不解,他又添道,“我只知当年阳教主之后,他为寻教主踪迹独自一人前往西域,多年来毫无音讯。方才听塞克里提及西域……我便想到了他……”
纪晓芙不晓明教事物,亦不知此刻如何宽慰他,只得抬手拍了拍他宽实的肩膀,算是教他安下心了。
杨逍手腕翻转,握上纪晓芙的玉手,细声叮嘱道:“明日你和不悔、曹景待在这里等我,救人恐怕要在午夜了,我尽量在后天辰时前赶回来见你。这两天莫要乱走,平河镇临近大都,若是凤鸣山出事,平河镇也不会安稳,你且安心等我回来就是。”
纪晓芙急忙抓住杨逍:“我跟你一起去,这里有曹景在,不悔没事的。”
她言之不差,杨不悔的存在除了她和杨逍知道,余下的便是汉阳百姓、明教兄弟,与身在此处的曹景了,连汝阳王都不知,杨不悔与曹景自然安全。是以,此时此刻,纪晓芙最需要担心的不是杨不悔,而是极有可能身陷险境的杨逍。
谁知道杨逍此去救人,六大派是否会领情,又是否会遵杨逍之意,撤出凤鸣山。便是杨逍再精于推演决策,他又如何算得准天意人心。
杨逍自知撇不下纪晓芙,只得道出一个“好”字。此行危险,他怎愿意让纪晓芙涉险,可若是他不应下,依她的性子终是会偷偷跟过去的,那倒不如教她跟在他身边,万一凤鸣山当真有变,有他在至少能护得纪晓芙周全。若放任纪晓芙一人,他实在不敢再多想片刻。
翌日,近戌时,杨逍同杨不悔、曹景、贝锦仪叮嘱和了几句,便携纪晓芙、塞克里自客栈而出,往平河镇西面的密林而去。戌时时分,天色大半已黑,小道两旁的树丛灌木里“吱吱”的叫声参差不齐地往人耳朵里挤。微弱的风时而搅一搅枝叶,时而又碰一碰路边的枯枝,混着那高高低低的虫鸣鸟叫,倒奏出了一曲奇音。
“左使。”一众三四百人,见到杨逍前来的时候整整齐齐的屈膝跪地,虽是压低声音,可入骨的忠诚却好似沉闷的罐子在地上陡然碎开,低沉地臣服于杨逍。
杨逍略一招手,他率先行至一众人面前,凝神沉声说道:“此行是为救六大派之人。”
他甫说一句,原本格外寂静的众人忽起噪音,如蚊子般低低地商议着什么。夜色笼罩头顶,瞧不出他们的面上之色,但杨逍、纪晓芙却是明白,他们怎会乐意去救敌对之人,谁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敌人的性命,此行,吃力而不讨好。
杨逍冷眼扫去,虽有夜色相抵,他眼底的冰寒仍是教一众人背后隐隐发汗,不由地合上嘴巴,再没有一字一句出口。
他阖了阖眸子,睁眼时,眸中惟有坚定,他道:“明教教义‘为善除恶’,驱逐鞑子是明教首要之务,你们难道都忘了吗。明教与六大派再有仇怨也是江湖之争,元庭侵我大汉土地,你们是要将我国土百姓拱手让人,还是未平敌寇要内乱先起!”
“属下不敢。”一众人纷纷垂首,连道“不敢”。
杨逍双眸定定遥望密林深处,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重重垂在胸口:“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听他念罢,立在他面前的一众明教兄弟,连同他身旁的塞克里皆抬手抵在胸前,低沉得如雄狮嘶吼的声音绕在林里,跟着杨逍将明教教义念得有如誓言。那本算作誓言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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