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英对杨逍满是敌意,怎么肯答应他娶纪晓芙?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十七年前杨逍杀害纪文涛时的一幕幕场景,殷红的鲜血好似下雨般在他眼前扯出一张血红的雨幕,他至今还记得纪文涛死前欲说还休的眼眸。
他一句不说,杨逍也一动未动,僵持了两刻,纪英盯着通红的双眼问杨逍道:“你当真要来送死?”
杨逍不屑地抽了抽嘴角,一只手臂横撑在半弯的膝上,一只手摆出个“请”的模样,勾唇笑道:“请。”他将手收回衣摆下,纪晓芙就在他身后十来步,他不敢去瞧纪晓芙的眼神,只敢高高扬着脑袋,望向天边闪烁的星辰。
纪英教他这态度逼得更恼了,快步踱到他身后,顾不上使什么鞭法,夹杂着内力的一鞭子狠狠往杨逍背上甩去:“第一鞭,打你强抢民女,强掳晓芙。”“啪”的一声,又一道鲜红的口子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
杨逍微皱了皱眉,竟有些心疼起自己的衣裳,早知由此一道,他就不该选这件白衣来。教纪晓芙瞧见这一身血迹,她岂不更加心疼,若是寻一件玄黑的袍子倒是瞧不出血色,如此他便不用忧心那丫头太过伤情了。
金鞭到底是金鞭,甫抽下去还不觉如何疼痛,片刻之后却是像火烧一样,整个背后被燎得火辣辣的疼。纪英鞭中带着内力,可杨逍却是卸了内力在挨,毕竟纪英的武功与他相差实在太多,杨逍真的不晓得自己疼得厉害了会不会收不住内力,一掌把纪英拍出几丈。他要真伤了纪英,恐怕纪晓芙是要杀了他的。是以,他还是决定委屈委屈自己。
纪英火气不减,又接连抽了杨逍好几鞭子,挥一下鞭就数一下,像是在宣读杨逍的罪状亦是在宣读他的死期:“第二鞭,打你不知羞耻,行事不轨;第三鞭,打你乱作主张,拆散良缘;第四鞭,打你风流成性,荒淫无度!”他骂得极是难听,鞭子挥得一下比一下厉害。
杨逍低叹一声,他倒是不在意纪英说的对错几何,江湖上传的那些关于他的风流韵事早可以写成一本书了,还有无数个不知道是何人扣在他头上的杀人放火的盆子。真正了解他的人惟有纪晓芙,他惟一肯低声下气解释的人也是纪晓芙。
“第五鞭,打你杀人作恶,双手沾满无辜鲜血!”纪英怒喝一声,夹杂了他十成内力的一鞭子挥到杨逍背上。
杨逍握紧了拳头,将刚到嘴边的闷哼咽了回去。他背上已经满是血迹,那金鞭内劲非常,一袭白衣分毫未破,白衣之下皮肉却皆模糊一片,鲜血浸透白衣,顺着衣角一点点往下滴。
“第六鞭,打你出手狠辣,杀我大哥一家三口;第七鞭,打你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与我纪家针锋相对;第八鞭,打你满口仁义道德,背后却做尽恶事!”纪英一面数着杨逍的罪行一面挥鞭,他怒气未消,其实哪里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满脑子要狠狠抽着鞭子,替大哥一家报仇。
他鞭鞭凌厉,仿佛要把杨逍生吞活剥了一般,鞭稍带出的血迹几乎洒满整个院落,另有零星几点落在了纪晓芙面上。
杨逍内力非常,纪晓芙根本冲不开他点的穴道,看着纪英一鞭鞭发狠地往杨逍身上打,她眼角的泪水就没有停过。纪英这是要把杨逍往死里打啊,一鞭子下去根本不留后手,就是拼着杀人的气势朝他背上打。
所幸杨逍只是点了她的定穴,她还能张口说话:“爹,女儿求求你,别打了!他会死的!您要打就打女儿,是女儿的错!”
纪英冷笑一声,稍停了停手里的鞭子道:“逆女,我看你是被这魔头鬼迷了心窍。他若不死,如何报你大伯一家的仇?他若不死,你怎能认清现实,落了腹中孽种?他若不死,明日死的就是为父!”
“爹!”纪晓芙额间布满汗珠,急忙叫喊道,“杨逍不是大魔头,这些年他在各地组织义军抗元,安排明教弟子四处救济百姓。大伯一家的死一定另有隐情,我信他,他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杀了爹爹的。”
且闻纪英“哼哼”两声,与她说道:“义军?隐情?晓芙,你莫教这个魔头给骗了,各地义军名声大噪,明教在哪儿?还不是躲在光明顶,行那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之事!”
明教的名声竟是这般,饶纪晓芙再怎么解释纪英也是不会听的,多年以来,明教皆传为魔教,哪里会有人相信明教所行之事为善?连纪英都不会相信,江湖又怎么会相信?杨逍不屑解释,明教中人也不屑解释,无数莫须有的罪名便皆扣到了明教头上,还理所当然有一堆人相信。积怨已久,恐怕是再也解不开了。
纪晓芙急得满头大汗,趁着纪英金鞭还未挥下,急忙冲杨逍喊道:“杨逍,你别傻了!快走啊!”
杨逍心神微动,侧头瞧向纪晓芙,十分宠溺的笑道:“别怕,一会儿就好。”
看着杨逍与纪晓芙眉目传情,纪英刚刚落下几分的火气登时又涨了上来,一手金鞭连挥数下,愤恨数道:“第九鞭,打你魔教作恶多端;第十鞭,打你纵容手下,到处烧杀抢掠;第十一鞭,打你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第十二鞭,打你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打到后来纪英也不数了,也许是他觉杨逍所犯罪行太多太多,他都快数不过来了,也许是身心俱累,只想狠狠将他打死好为大哥报仇。
他抽得越来越快,半跪在青砖地上的杨逍低吟出口,背后的剧痛让他隐隐有些吃不消。搭在膝上的手与衣摆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他整个身子不再挺立,朝地上俯下去了很多,是借着垂在衣摆下的左手拼命撑住自己,这才没能被纪英打得倒在地上。
一身洁白无瑕的衣衫布满了血迹,便是身前也沾染了不少。纪英抽得很快却又不愿教他死得那么早,每一道鞭子总是与上一道鞭痕相叠,把血肉再往里扯开不少。许是他杨逍太遭人厌,有机会杀他的人都乐忠于拼命的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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