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跳崖

纪晓芙紧紧抿着嘴，忍了好久终还是忍不住眼眶里呼之欲出的泪水，她一边推着杨逍，一面拼命的摇头：“不，师父，弟子，弟子不能杀杨逍，孤鸿子师伯不是杨逍所杀，杨逍亦不是师父所说大奸大恶之人。”

灭绝眼色骤变，握着长剑的骨节已泛起难看的白色，她又朝纪晓芙逼近一步，沉声问道：“你杀还是不杀！”

纪晓芙仍旧跪着，体内的剧毒教她头昏脑涨，可她还是强行挣开杨逍的搀扶，摇摇晃晃的跪在灭绝面前，她努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坚定地启唇答道：“死，也不杀。”此话一毕，她整个人像只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的往后面倒去。

杨逍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垫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缓缓站起身。看着灭绝愈发嗜杀的眼神，杨逍携着纪晓芙步步后退。那处就是断崖，是深不见底的断崖，只要再退一步，他们就会坠落深渊，再无生还的可能。

杨逍撇头望了眼断崖，眼神忽而一定，柔声问身边的纪晓芙道：“丫头，信我吗？”他浅浅笑着，正如明教教义——“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那般释然。

许是知道要共赴黄泉了，纪晓芙终于不再拘泥于什么劳什子的声誉、面子，她靠在她肩头，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惟有此刻她才是真真满足、毫无顾忌的笑了，她笑得这般纯真，这般令人疼惜。剧毒发作，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被腹中剧痛搅得再次陷入昏迷。

杨逍很是欢喜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脸上不由也扬起了一抹能勾人魂魄的笑意。他懒得再与峨眉纠缠，抱住纪晓芙往断崖纵身一跃，无比决绝的背影霎时坠入深渊，便是尸身也没给灭绝留下。

崖壁上倒也有些青葱，杨逍勾唇一笑，一手拉住纪晓芙，一手拼命攀上生长在崖壁上的树干。两人坠得很快，好些树干都支撑不住他们两人，杨逍生生扯断来了好几根，他去抓树干的手连同手背皆被坚硬的枝丫划出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此处要真是坠下去了便必死无疑，杨逍行事向来留有后路，他如何会让纪晓芙死？除非他先死！只要杨逍还在世上一日，他便要护纪晓芙一日周全，曾经如此现在亦如此。

杨逍猛地出手，在崖壁上奋力一抓，两个人的重量挂在他右手，他只觉自己的臂膀被撕扯得疼痛非常，几乎就要硬扯断了。

他死咬钢牙，右手一用力把自己和纪晓芙往崖壁上带了带。崖壁像是教人拿一柄斧子竖劈了一样，平整的崖壁几乎没有落地借力之处。杨逍双脚在崖壁上来回踢踩几下，勉强是让自己踩住了一小块崖石，他深吸一口气，回头往崖下望去。

杨逍似是要寻找什么，仔细观察了好久才将目光锁在了下方四五丈之处的一片青葱上。那里长了好两三棵大树，树干很粗，看样子是存在了百十来年的古树。自上而下望，隐约能看见这几棵树的树冠长得很庞大，并不似崖上的其他树木，倒有些像是长在平地上的。

果然不差，杨逍笑意渐明。所幸他初识纪晓芙的时候便命人找来峨眉的地图好生查看过，他隐约记得这一处断崖之下有个山洞，正是这番模样。不过，说来也巧，峨眉的人只当这断崖危险，竟没有一个人下去勘察过，还是杨逍寻地图的时候命人去查的。如今可算是救了他和纪晓芙一命。

杨逍借力休息了片刻，用纪晓芙的外衣把她牢牢绑在自己身上。只见他双手抓住树干，双脚往小石块上一蹬，整个人顺着崖壁往左下坠去。他动作极快，坠到两丈的时候又拉住一棵树干，看准了山洞的位置松手猛跃。

“噗通”一声，两人坠在洞口，杨逍哪敢把纪晓芙压在身下，快落地的时候他急忙翻身，把纪晓芙顶在了上面，反倒是杨逍正面落地，胸中泣血乱涌，只片刻便急忙忙呕出一大口血。

他伏在地上喘息了很久，直到胸前的钝痛消散一二，才将身子往旁边一翻，伸手去解绑着纪晓芙的外衣。看着毫发无损的纪晓芙，杨逍淡淡一笑，终是整个人一翻，就着不大的一块空地阖眸休息。他太累了，也太痛了，实在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约摸一刻，杨逍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纪晓芙小心翼翼的走入洞里。

山洞外三棵大树挡着，自崖壁上看是一点都看不出此处别有洞天，是个极其安全的躲避之处。山洞里地方不大，正当中伫立这一块人高的石碑，石碑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字。再往四周去看，多年以前这里恐怕是住过人的，有树干搭的床榻、桌椅，有几个保存得不错的瓷碗，似乎还有一叠折得很好的衣物，只是这些东西都落了一层极厚的灰。

杨逍从衣摆上撕下一块，轻手轻脚的去掸积攒了几十年甚至百年的灰尘。方清出床榻，他便急着将纪晓芙移至榻上，把她的外衣盖在她身上。杨逍又花了几刻时间去清了桌椅、瓷碗还有那几件辨不清颜色的旧衣服。

许是存放的时间有些久，那些衣服看上去只剩下了青灰色，杨逍上手扯了扯，没想到布料倒是坚韧，这么多年过去仍是可以穿在身上。他抖出两件复盖到纪晓芙身上，坐在榻边伸手摸上脉搏。

剧毒来势汹汹，被张三丰逼退半数之后，余毒又一次逼近心脉，竟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杨逍到底不是医学行家，只道此毒凶猛却不知此毒为何，眼下他内力不济也没法助纪晓芙压制剧毒，除了眼睁睁看着毒走心脉，似乎一点办法也没有。

杨逍沉沉叹气，忽然神色一动，隐约记起伫立在山洞中央的那块巨石上似乎刻着一些与峨眉有关的东西。方才入洞时他未仔细看，现在到如何提了些兴趣。他暗道，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他内力耗尽，除了枯等也只能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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