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贾母王夫人等人尤其是王夫人，拿着一张账单给黛玉，强逼黛玉同意和亲，好让荣国府圣恩再盛，而且能让宝玉贾赦贾珍等回来。黛玉对和亲之事本就不抵触，也有自己的见解。不过让贾母王夫人这样的逼迫，心中自是凄凉万分。她回到自己的屋子。王嬷嬷和雪雁春纤上来，雪雁道：“姑娘，二太太给你的是什么帐篇子？姑娘这样的伤心。”黛玉将那本账册递给雪雁，雪雁翻了翻道：“姑娘，就是一些数字，我可是看不懂？”黛玉惨然一笑，道：“这是我从第一天到荣国府一直到出府那天的花销。”

王嬷嬷道：“姑娘，那也犯不上答应和亲呀，不过就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情，姑娘何苦改变自己的初衷呢？”黛玉道：“其实那天听智善师太说和亲的事情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念头，不是我贪图荣华富贵，只是想一个女孩子在这红尘之中是万分之难的，我本是千金小姐大家闺秀，都是这样的不如意，更何况那些贫民百姓，那些女子岂不是更加的凄苦。更有因战乱家破人亡的，若是能够解民倒悬也是好的。和亲虽然艰难，却也不是不能做的。王昭君，文成公主，无忧公主，不都是这样的吗？今日的事情，我伤心不是和亲，而是亲情淡薄。就是外祖母那样疼我的人，今日里为了贾府，为了宝玉也将我舍了去。”

黛玉说完就落下泪来。王嬷嬷劝道：“姑娘莫要伤心，如若不愿去，我们有先皇的圣旨，料也无妨。”黛玉摇头道：“不，林家祖上世代为朝廷效力，曾祖父祖父都是为国尽忠，就是爹爹也是病殁于任上，而且忍受骨肉分离，也是为朝廷分忧的意思。再者我在这朝廷，再无牵挂惦念之人，爹爹常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想闺中女儿怎有机会出得闺门，这和亲倒是一个好机会。”

“姑娘”王嬷嬷不赞同的道：“姑娘怎么能如此说话，怎能将终身大事当做儿戏，姑娘，您是我奶大的，我拿姑娘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姑娘，不管怎么说，我们就是吃糠咽菜，也不能委屈了姑娘，姑娘，和亲的公主可是不好当，虽然我们没有经历过，可是戏文也没少看，她们都是经历了多少磨难，又受了多少委屈呀？姑娘，万万不能如此的。”

黛玉道：“嬷嬷您太把自家姑娘看轻了，我岂是没有成算的人，放心，爹爹曾经给我讲过，说那靇炫国虽然土地贫瘠，却也有肥沃之处，只是没有懂得农耕之人侍弄，他们也游牧为主。自是不重视耕作之事。那里的人群彪悍，人心却是善良真诚的，再没有欺诈鬼魅之事。那靇炫国国君，也是一代比一代强的。嬷嬷放心，你家姑娘不会吃亏的。你放心，就是爹娘还在，也会同意我的决定的。更何况，我不愿意欠别人的情，哪怕是假的。”

王嬷嬷道：“姑娘，就是我这样一个奴才，也知道老爷一定给了这府里的银钱了，二太太怎么会那样的算法？姑娘，何不把一切事情都弄明白再说？”黛玉笑道：“嬷嬷，现在还不是时候，嬷嬷，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帮衬之人，凡事都做不得的。何况，我也不愿意让别人议论你家姑娘如何如何，不过，你家姑娘也不是吃亏的人，你们现在将一些东西收拾好，最迟不过明日，圣旨就会下来了。” 王嬷嬷点头。雪雁春纤自取收拾东西。黛玉坐在一边也不言语。到了下午时分，只见一个小尼姑过来道：“姑娘，荣国府的紫鹃姨娘过来要见姑娘。”雪雁气哼哼的道：“她来做什么？不是已经攀到高枝了吗？”黛玉拦住雪雁道：“雪雁，毕竟都是在一起几年的姐妹，何必如此，请进来吧。”

小尼姑出去，不一会只见紫娟进来，看到黛玉一下子跪倒，哭道：“姑娘，奴才谢谢姑娘了。”黛玉微微笑道：“紫鹃，你这是做什么，我哪里要你来谢了？快起来吧，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看我什么时候在乎这些了，你快起来吧，有什么话尽管说。”

紫鹃磕了个头，道：“姑娘，老太太回府后，就是眼泪不干的，大太太二太太如何劝也劝不好，最后还是宝二奶奶说是老太太想姑娘，就让奴才来接姑娘回去，明日里从府里入宫也风光不是？老太太听了宝二奶奶的话，才笑了，说果然是宝丫头知道她的心意。可是府里的主子们都很忙碌，二太太进了宫还没有回来，宝二奶奶也在准备明天姑娘被册封后的众人来贺喜的事情，都是抽不开身的。

宝二奶奶说姑娘待紫鹃亲生姐妹一样，也不会让紫鹃失望的，所以也就让紫鹃来了，姑娘，就请姑娘和紫鹃一起回去吧。”

听了紫鹃的话，黛玉微微一笑，道：“紫鹃，那珠大奶奶和琏二奶奶呢，怎么没有来呢？难不成他们也忙？”紫鹃一窒，半晌道：“两位奶奶也是忙得很。”黛玉道：“紫鹃，你和我在一起也是八九年的时间，我来问你，姑娘对你可好？可拿你做奴才了？”紫鹃道：“姑娘对奴才是好的，再没有那些主子姑娘的规矩，姑娘对我确实是好的，能侍候姑娘，是紫鹃的福气。”

黛玉道：“紫鹃，我对你如此，你对我可都拿出了真心？”紫鹃磕头道：“奴才不敢对姑娘不敬。”黛玉道：“紫鹃，大观园中，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有一些事情，你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告诉我。紫鹃，你本就是府里面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比雪雁轻松得多。一些事情也都是你亲自去做，而且府里面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个闲言碎语你岂有不知的。可是紫鹃，你一点都没有告诉我。” 说到这里黛玉眼神暗了一下，摆手止住了要说话的紫鹃，道：“紫鹃，今日里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回去告诉老太太，我不会回去的，我是林家的女儿，没有必要为贾府撑门面。虽说贾府养了我八年零三个月，连人情带欠债，共欠下白银十万两，今日里和二太太也算得清楚明白，我同意让元妃娘娘举荐与我，我前去和亲，这些就都还清了，从老太太点头，承认那些是我欠的时候，从我答应有元妃娘娘，有你们荣宁二府出面做这个大功劳的时候，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听了黛玉的话，紫鹃什么话都说不得了。黛玉笑道：“紫鹃，你可真是傻得可以，为什么珠大奶奶琏二奶奶都不过来，她们是主子，她们才有身份来请我，可是却让你过来了，不过就是知道，这一趟一定会碰钉子的。你请了我回去，是宝二奶奶的功劳，你请我不去，是你紫鹃没有诚意，也是林姑娘尖酸刻薄不念旧情，罢了，紫鹃，你回去吧，现在的我绝不会踏进荣国府的大门。”

说到这里，黛玉想了想道：“或者下一回入荣国府，可以走正门了呢。雪雁，送紫鹃姨娘回去。”紫鹃呆愣在那里，从来没有见过黛玉做起事情来这样的干净利落。雪雁上前扶起紫鹃道：“紫鹃姨娘，请吧。”紫鹃只好磕头道：“紫鹃告辞，老太太说了，到时候一定给姑娘准备一份很好的嫁妆，不让姑娘空身子入婆家的门。”黛玉笑道：“罢了，那又是一笔偿还不完的债，我看还是罢了。”

紫鹃走后，黛玉神思倦怠。王嬷嬷和春纤服侍黛玉睡下。黛玉也就渐渐的入睡。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只听得一个声音不停地呼唤，声音是那样的凄凉，那样的急切，仿佛等了千百年，只听那个人喊道：“百花妹妹，百花妹妹，我来了……”

黛玉正疑惑间，只觉得有人不停的再推自己，口里不停地喊道：“姑娘，醒醒。姑娘，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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