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何处去（3）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该去码头接顾晚晴的日子。

早上四点多，天还黑着，顾家上下就灯火通明，所有人进进出出地忙活着。

厨房做菜的丫鬟婆子挑拣着能用的青菜，为主子这一日的三餐准备着，锅上还炖了顾晚晴在府时常吃的补品，小火慢炖着，等她被接回来这补品也刚好成了。

走廊里，七八个丫鬟捧着要去小姐房间换洗的床单被褥和遮光用的窗帘往房间那边走着，另有五六个丫鬟带了清洗的帕子准备擦拭干净如新的浴室。

顾家的几位爷特意交代的。

顾晚晴的房间哪怕她没住，也要每日打扫得一尘不染。

何况，今儿个大小姐就要回来了，肯定要比平时收拾得更用心些。

顾凌辰是六点多醒的，他以为除了府上干活的这群下人，他该是起来最积极的。

结果洗漱下了楼，一抬眼，就瞧见了客厅沙发那边坐着看报纸的大哥。

顾文轩虽玩弄商贾之术，可他身上无半点铜臭气，顾家三子之中属他性情最像父亲顾啸坤，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太过迫人，也是因为这点，远在北平任职的老三总怕他几分。

顾凌辰：大哥起来的够早啊。

顾凌辰与大哥年岁相差三年，相比顾家老三，他在长子顾文轩面前倒是敢开些玩笑的，语气上也带了几分慵懒。

顾文轩没抬眼，他依旧扫着报纸上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英挺的浓眉轻皱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来。

顾文轩：今日该去码头接晚晴，早些心里踏实。

想到今日就能见到自家小妹，商界人人都给他面子的顾文轩，冷漠英俊的脸上染上一抹暖意，眉宇间现出温柔的神色。

顾凌辰：这倒是。

顾凌辰：不过连赫到今天还没回来，不符合他性格啊。

顾凌辰：他可是比你我还要粘着小妹的。

顾凌辰此话一出，坐在沙发上的顾文轩收了手里的报纸，丢在面前的茶几上。

顾文轩：他是打算今天下了车，直接去码头接人呢。

顾凌辰：这臭小子。

顾凌辰：你说连赫那小子要是去了东江任职，会不会把罗浮生那小子给……

顾文轩：小妹在家的这段时间，别提那边的事。

顾凌辰：我心里有数的

顾凌辰：就是父亲那边…你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顾文轩听后，好看的浓眉又轻蹙起来，对于小妹与东江那位的婚约，这么多年始终像根卡在喉咙深处的刺，让他觉得不舒服。

顾凌辰见兄长沉默不语，他也懒得再说什么无端找心烦，扬声喊着府里的管家去催催厨房把早饭摆了。

沙发上静坐了会儿，等父亲穿着黑色大褂下了楼，他起身请安问候，规规矩矩地随着父亲兄长一起坐去饭桌前用了早饭。

在顾家这几个男人享用丰盛早饭，准备早些出发去码头接人的时候，搭乘回国邮轮的顾晚晴安静坐在豪华餐厅里，手里依旧捧着一本书。

船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人，留洋的少爷小姐，爱国的政治人士，还有一些想去中国捞金的西洋商人，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便都是上流社会的阶层。

许星程穿过长长的过道，避开替船上客人端酒水水果的船员，理了理身上所穿的白色西装外套，按着洪澜偷偷塞给自己的那张小纸条，找去了心仪对象顾晚晴所在的餐厅。

餐厅里坐着不少人，大多数是金发碧眼的洋人，穿着火辣性感的长裙，即便如此，许星程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要找的姑娘。

江南女子的温婉相貌，配着身上浅紫色的洋装外套，映得她好似不染凡尘，白净无暇，那种标准的东方美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在许星程的印象里，顾晚晴这个人，无论在喧闹场合里显得多格格不入，她都会用更自然的方式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她是安静的，也是美艳动人的。

他从未见过有谁会像她这样，只是人堆里安静地待着，都会成为全场焦点，让人想走近却又不忍唐突。

在东江过了几年纨绔子弟生活的许家少爷，在那年校庆晚会遇到顾晚晴以后，就收了性子，只把这个清冷优雅的好姑娘偷偷放在心尖上。

坐在顾晚晴对面的洪澜，连着喝了两口咖啡，随意一瞥瞧见了门口犹豫着没走过来的许星程，当即摆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许星程扯了扯嘴角，偷偷攥手成拳，又很快松开，原地酝酿了几分钟，他才阔步走去顾晚晴所坐的餐桌，掩去眼底足够热烈的爱意，故作平常地开口搭话。

许星程：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洪澜：可以啊。

洪澜：真巧呢，你和我们搭同一条船回国。

洪澜轻咳一声，在下面偷偷用手推了推身边的顾晚晴。

顾晚晴正看书看得起劲，被她突然这么轻推，反应有些迟钝，她悠悠抬头，在看见仍保持着绅士姿势等自己同意落座的男人后，浅笑点头。

许星程：好像每次见面，顾小姐都在看书。

坐在心仪女子的对面，能言善道的许星程脑子里搜刮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搭讪。

顾晚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礼貌又带着疏离感地接了他的话茬。

顾晚晴我喜欢看书，算习惯。

许星程：我平时也总翻些医书看

许星程：还真是巧呢，没想到会在回国的船上遇到顾小姐你们。

洪澜：就是说啊

洪澜：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候很奇妙的。

没去理会略显聒噪的洪澜，许星程的目光始终有意无意地落在顾晚晴的身上，在被对方察觉到以后，带了明显的闪躲，低垂眼眸收回了偷瞄的视线。

餐厅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足勇气又多问了一句。

许星程：船停码头时，顾小姐可有人接？

顾晚晴嗯，家中兄长会来…

许星程：如此…便好。

许星程：码头那边人多，姑娘家出门，总要小心些。

顾晚晴轻嗯一声，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带着一定的疏离感。

许星程也知道她是有心避嫌，见她再没开口说什么，也识趣地选择了安静地坐着，心里偷偷盼着船走得再慢些，能让他和对面的好姑娘多待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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