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主任那时正好来探望霁月,亦听到了齐昭的豪言壮语,进来时还嘀咕了一句:“得,歹竹出好笋。”
齐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人家姑娘肩膀上放着,赶紧拿了下来,讪笑着道:“得罪。”
“没事。”
“小于,你哥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节哀。”何主任说。
霁月点了点头:“哥哥不会希望我哭的,他是为国捐躯,虽死犹荣。”
话是这么说,可霁月也消沉了好几天,这几天,都是齐昭陪着她,她也得以了解齐昭这个人。
正如何主任所说,歹竹出好笋,虽有个混账父亲,姨父也不是什么好人,可齐昭素质无疑很好,他说读法科完全是被父亲逼迫,为的不过是毕业后谋求一份显贵的工作。
“那你本来想读什么专业?”霁月问。
“和你一样,文学。”齐昭长出了一口气:“可父亲不同意,一来,他瞧不起文人,说是只会舞文弄墨的废物,二来,文学毕竟不像法科,很容易就进入政府工作。”
“我对当多大的官没兴趣,我所求其实很简单,那年我上京考试,沿途看见饿殍遍野,满地哀鸿,同学又在上海法租界被外国巡捕侮辱,投黄浦江自尽,那时我就下定决心,哪怕只有一份绵薄之力也好,我也要拼尽所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让我们国家不再被列强踩在脚下。”
“父亲是枯名钓誉之辈,自然不理解我的想法,讽刺我太天真,这样的中国,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但我愿为此志愿,付诸一切。”
霁月点点头:“嗯,我也不知国家何时能变好,我只知,如果我们都不去行动,这一天永远不可能到来,一个人的力量固然薄弱,但我信,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是少数。”
齐昭养好了伤,再一次义无反顾地要上战场,孙将军派副官来托口信,让齐昭不要胡闹,乖乖做个文职,有他和齐省长在,不愁齐昭前途。
“我不会听他的。”齐昭平静地说:“你告诉他,不是所有中国人都像他一样,鼠目寸光,麻木不仁。”
副官走了,齐昭去找了霁月,她亲手给他做了一个平安符:“是我娘教给我的,希望能保你平安归来。”
“尽管是唯物主义者,信一信这个也无妨。”齐昭浅笑着收下:“炮火无眼,你在后方,也要小心。”
“那还是你更危险,不是吗?”
“也是,不过我和你哥哥一样,早就做好了准备。”齐昭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霁月,你要好好的,我希望你看到国家的春天。”
看着他依旧明朗的笑容,霁月硬生生逼回了眼泪,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替他理了理军装的衣襟:“我们都要看到。”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一直都相信。”
说罢,齐昭挎起长枪,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天光之中。
霁月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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