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栀北的呼吸急促又剧烈，他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脸颊贴在冰冷的青石板面上，喉咙起伏着，付出咕嘟咕嘟的干呕声。

真恶心，他真恶心。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猩红，他闭着眼睛耳边响起的全是混乱的尖锐的鸣叫，他头晕目眩，心悸，身体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栀北……”

栀北仿佛听见了殿下的声音，又好像真的看见了殿下这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栀北看不清殿下的脸，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殿下的真面目，但他能感觉到殿下在他的面前蹲下身，然后轻轻的抚摸着他。

“我的孩子…”

殿下这么说。“不要拒绝自己，接受自己，做你想做的去吧……”

这是鬼魅的谗言。栀北猛的瞪大了眼睛，这些话他听过，在他遗忘的记忆里，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这么狼狈的倒在地上，蛊虫蚕食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的折磨着他的意志。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身下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渍，他被拽下了高高的神坛，狼狈的像一只丧家之犬。

牢门被打开，小小的栀北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殿下。殿下看着栀北许久，从上面走了下来，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和他平视。殿下的手掌温热，轻轻覆在了栀北的眼睛上。

“不要看我。”

殿下说道。他将一把冰冷的硬物塞给了栀北，那是一把开了封的淬了毒的匕首。

“我的孩子，遵从自己的本性，做你想做的吧。”

殿下附在栀北的耳边说道，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蛊惑人心的诅咒。栀北眼底一片猩红，他拉着殿下的手，然后殿下将栀北带到了一间关着其他几个孩子的房间。

做他想做的……他想……

天亮了。栀北一身血污，昏迷在墙角。他被人抱了出来，换了衣服，清洗干净污渍，住进了干净的房间。他发了高烧，等高烧退去后，栀北就忘了很多事情，他从旁人口中听说他是唯一的幸存蛊王，殿下非常的器重他。所以栀北拥有了最好的教导，也如殿下所期望的成了最锋利的一把刀。

尘封已久的记忆在此刻回归，栀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残破的躯壳里，寒冷，痛苦的记忆叠加在了一起，他冷的发抖，握着匕首的胳膊像是坠了千斤顶一般。

他一边忍着身体里翻涌的痛苦和渴望，一边后退瑟缩在角落，警惕的看着那些和他一样又不一样的孩子。那些孩子脸上是藏不住的恐惧，其中一个女孩穿的不错，看衣着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此时已经哭成了花猫，手里拿着小小的匕首，一边哭着一边发了狠的向栀北扑了过来。

栀北来不及闪躲，抬手阻挡。女孩的匕首在栀北的胳膊上划出一到长口，紧接着女孩柔软的身体也撞在了他的匕首上。刀尖入肉，鲜血疯涌而出，滚烫的鲜血溅了栀北一身。栀北双手颤抖的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女孩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

“母父……阿英好疼……好疼啊……”

栀北尝到了女孩血液的腥甜，他的意识回归了片刻，喉咙里紧接着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最后的那一晚，栀北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嗓子已经沙哑了，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

……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滑落，栀北睁着眼睛瞪着屋内唯一的一盏灯。

他想起来了……

他压根不是什么殿下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没人要的傻孩子，他，是从京都来的，从宫里来的，他是……

是……

是被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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