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栀北面对这个嘤嘤啜泣的男人，一时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显得极为苍白，宽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总得要活着的……”

栀北声音发急，栀北顿了片刻，等再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草伢子突然从白若安怀里挣扎着下地，冲着拥挤在一起的男人堆里跑了过去。

“草伢子！”

白若安惊呼一声，想追上去，只见草伢子灵活的像一只小泥鳅一样，拔开了相互搀扶着的男人，跑到了牢房的最里面。

“我去找他。”

栀北赶忙说道，他三步并作两步追着草伢子也挤了进去。牢房里的空气很难闻，空气中有血腥味，有排泄物留下来的骚臭味，还有尸体腐烂后的恶臭。飞蝇嗡嗡的盘绕在空中，栀北紧皱着眉头，将唇抿的发白。

“母父——！”

草伢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响彻了整个牢房，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又仓惶的挪开了视线。栀北走了过去，他的脸色同样难看的发白。

原因无二，只是因为那个躺在牢房最里面的，脸色发青，嘴唇发乌，蓬头垢面，气若游丝的男人。而草伢子此时正跪在男人的面前，小小的手中攥着男人已经发凉的手，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草伢子！”

白若安此时听见了草伢子的哭喊声，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看见这幅场面霎时间也收敛了声音。

白若安是这里唯一的会医术的人，也许是因为栀北期许的视线太过于强烈，白若安只能硬着头皮将草伢子拉了起来，然后伸手替那个男人诊脉。

其实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已经到了吹灯拔蜡的地步，他身上有很多伤口，鲜血殷红了衣衫又凝固的发黑发硬，他脸颊浮肿，眼球混浊，刚刚草伢子的哭嚎大概是将男人混沌的意识喊醒了几分，他转着眼珠子，眼神不转不挪的直愣愣的盯着草伢子，恨不得将草伢子的模样刻在灵魂里，好带着转世轮回去。

白若安默默的收回了手，然后抿着唇冲着栀北摇了摇头。

她不是华佗在世的神医，她能治病救人却阻止不了阴间无常勾魂。男人大概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他从不敢奢望自己还能苟活于世，能在临死前见到草伢子一面已经算得上是上天眷顾了。

“幺……幺儿……”

男人张了好久的嘴，费劲气力才吐出一声气音。草伢子听见了，立马爬了过去。他紧咬牙关却连啜泣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太大，盖住了男人气若游丝的声音。

“要……要……要……好好……好……活着……”

男人一句话用了很久，他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却吸不上一口气来，原本惨白的脸色此时憋的透出了薄薄一层红色。

“你别着急，慢慢说。”

白若安伸手将男人微微扶起了一点，让他呼吸畅通一点。男人的胸口被捅了个对穿，肺已经坏了多半。

男人艰难的挪动着眼珠看向了栀北，他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神却透露出强烈的不甘和未说完的千言万语。

“求……求……求………………”

栀北被男人盯得发毛。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草伢子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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