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八年三月,东吴丞相陆逊薨逝。他的长子陆延早夭,次子陆抗继承了他的爵位。
陆逊的故乡在吴郡吴县华亭,陆抗想让自己的父亲能够落叶归根,他不希望漂泊一世的父亲,死后依旧不能魂归故里。他向远在建业的皇帝上书陈词,期盼着寡义刻薄的孙权还能念着几分与旧部的往昔,准许父亲葬于故乡。
未曾想到没过几日,陆抗便收到了诏书,孙权居然同意了。他任命自己为建武校尉,可带领陆逊部众五千人,护送灵柩回到吴县华亭,将其葬于横山。丧礼一切完绪后,陆抗便只身前往建业,面见孙权,还都谢恩。
明明已是初春,但踏入宫门的那一刹那,陆抗依旧感到彻骨的寒意。犹记儿时的自己,由于父亲的缘故,常常来到皇宫中嬉戏。如今的皇宫和记忆中的相比,并无发生什么巨大的变化,然而陆抗深知,经历了“二宫之争”一战,已有太多太多的人都不在了。
“伯言他,去了?”
望见陆抗缓步而来的身影,高高在上的君王并未走下龙椅。他似笑非笑地端坐其中,静静地俯视着陆抗,沉稳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其他的情绪。
陆抗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下身子,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朝着孙权不卑不亢地深行一礼:“先父于十九日晚薨逝。臣谢至尊,能够让先父落叶归根。”
“伯言有个好儿子啊,”孙权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是伯言的二儿子,陆抗陆幼节,对吧?你小时候,朕还抱过你呢,没想到一晃,你都这么大了。你长的可一点都不像伯言啊,倒有点像…朕的兄长,长沙桓王。”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家常话,却让陆抗冷汗直冒。他不知孙权对于父亲的骤然离世究竟是悲是喜,也不知孙权毫无紧要的话语究竟是何用意。他略有茫然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对伯言那般,你心中应该一直怨恨着朕吧?你来,”孙权见陆抗不答话,顿时敛起笑容,从案上拿起几份竹简,毫不客气地丢到了陆抗的面前,冷冷的开口道,“伯言或许并不无辜。这是杨竺告发你父亲的罪状,足足有二十条,你还有什么能说的?这里是建业,可没有其他人会帮你解释。”
陆抗轻瞥了下竹简的内容,不禁一阵嗤笑,他深知父亲的品格,断然不会做出这些事。他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拾起竹简,交至孙权手中,又深行一礼,“容至尊听臣一一辩驳,先父从未做过这些事。”
无论是怎样的罪状,陆抗都能对答如流,中间孙权常有责难,陆抗也能将其解释清楚。那是他的父亲,是他的方向,是他的目标,是他的榜样,他绝不允许为东吴倾尽一生心血的父亲,含恨而终后还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
“伯言的儿子真是好口才,”询问完陆抗,孙权显得很是疲惫,“难不成,这二十多条罪状,都是杨竺诬陷伯言的?他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吗?”孙权垂下眼帘,无力地倚靠在龙椅上,朝着陆抗轻轻摆了摆手,“容朕再想想,幼节你…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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