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担忧

陆明不是没有想过像个普通人家的公子一样，上沈家提亲。

但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公子了。

从他决定了要追随靖王开始，他就已经和“普通”二字彻底无缘了，或者说，“普通”一词已经不配再用来形容他了。

如果靖王不反，那么陆明会成为他帐中营下最为信任的谋士。他们会一同常驻边关，平定叛乱，待到敌军皆退，凯旋而归的那一日，接受万人敬仰，这是他想象中，迎娶他心爱的姑娘得最好场景。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可能他就是那些九死一生的将士中最倒霉的那一个，他可能会死于一支冷箭，或是被敌军俘虏后受尽折磨而又宁死不屈，最终光荣就义。而无论是哪种死法，他都不能，也不忍心让沈婉宁在没有他的后半辈子里孤苦无依，更可怕的是，即使她有机会再嫁，恐怕也要因为陆明的身份而受人非议。

这些还都是之前陆明的顾虑，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更为严峻的局势，毕竟这几番折腾下来，靖王那一颗心就算是泥巴捏的，如今也是要硬下来了。而靖王若是起兵，陆明又怎么会不从呢？

昏君在位，奸佞当道，陆明又向来不是那安安心心吃着朝廷官粮而胸无大志的鼠辈，如今靖王有心想反，他又焉有不从之理？

只是如此，他与沈婉宁之间，就更是为难了。就算沈婉宁的父亲已经摆明了立场支持靖王，但他真的不想就这么自私的将沈家牵扯到这里面来。如果他和沈婉宁之间到此结束，那么沈家对于靖王的所有支持，都还可以算在是正常的为赈灾出力，就当是捐款了，没人挑的出毛病。可如果，如果陆明现在去求亲，沈家答应了，那就是摆明了要将沈家推到所有对靖王一派虎视眈眈的人的眼皮子地下，告诉那些人，沈家，已经归属于靖王一派了。

谋反一事，陆明同宋崇景已经商议了许久，再加上有席梦瑶这个智囊，可即便如此，陆明也不敢大义，他干的是将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危险活儿，稍有不慎就是要被满门抄斩的，这叫他如何敢向沈婉宁诉说心意呢？

就这样吧，陆明这么想着。还能怎样呢？陆明不需要知道，不需要知道沈婉宁对他是不是也有着相同的心意，不需要知道沈婉宁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不需要知道沈家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他没有机会成为陪伴他的姑娘一生的那个人，就没有资格在沈婉宁的心中留下痕迹，让她日后挂念。

而沈婉宁，她同样不需要知道有一个人曾经那样小心翼翼的爱慕着她，不需要知道有一个人为了不牵连她的母家而奔走劳累，不需要知道她可能拥有的真心的情谊，她没有机会陪他走完日后的路，自然也不需要为了这份感情而劳心费力。

他们之间，到此，就是结束了。

只是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你闭上了嘴巴，它还是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陆明注定无法完完全全了无痕迹地隐藏着一切，更何况是在作为“人精”的席梦瑶和宋崇景面前呢？

“陆明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啊。”席梦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小口啜饮着。

宋崇景闻言放下手中的狼毫：“哦？连你都看出来啦。”

“可不是吗。”席梦瑶摊了摊手，“我们风流潇洒，仪表堂堂的公子哥儿这几天失魂落魄，恨不能以酒为今生挚友了，啧啧，再过几日他怕是要连头都不梳脸都不洗了。”

宋崇景轻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见他这样你这么开心呢？不过，咱们的军师大人确实是遇着不顺心的事儿了。”

席梦瑶用一只手撑住了下巴，饶有兴致地示意他说下去。宋崇景却在桌上重新铺了张宣纸，挥毫泼墨，大开大合地写下了几个大字。席梦瑶凑过头去看，只见上面写着“英雄难过美人关”。

“呦！”席梦瑶嘴一撇惊声笑道，“咱们的军师大人开窍啦，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厉害，把她收拾成这样的啊。”

宋崇景耸了耸肩，在脑海中极力搜寻了一下那位沈家大小姐的身影，最后发现自己对她除了知道有这么个人之外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也只能笑着同席梦瑶说道：“还记不记得那位帮了咱们不少忙的义商沈大人，陆明看上了人家家的大小姐。”

“呵，这陆明还真是个眼光高的，轻易不出手，出手就是极品啊。”席梦瑶连声感叹着，“那沈大人为人讲究，和江南这一片的那是其他富商不一样的气派，自古虎父无犬女，想来他的女儿也自是一般标致人物了，所以说，陆明是因为追求人家大小姐未果才如此黯然神伤的喽。”

“比这可要复杂多了。”宋崇景也感到颇为无奈，“他这人啊，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凡事都想的太多，人家小姑娘还没表态呢，他自己就给自己找了一万个打退堂鼓的借口了。”

宋崇景把陆明的担忧一一地告知于席梦瑶，她听完之后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感情上的事，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当初宋崇景因为对席梦瑶的感情而困惑的时候，陆明也没少劝过他，只是这回轮到他自己，就完全糊涂了。

说来说去，他的种种顾虑，无非也是对自己未来的顾虑，更是害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可是仔细一想，他连人家姑娘是什么想法都没摸清就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没有未来，这不是本末倒置吗？说句不好听的，有那个闲心担心这担心那，还不如先去打探打探人家姑娘的意思呢。

“要不，咱们，帮帮他？”面对自家军师大人少有的脑袋短路，席梦瑶颇为哭笑不得地征求着宋崇景的意见。

“有何不可呢。”宋崇景笑道，反正现在他虎符在手，也掌握了先机，抽点时间解决军师的终身大事，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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