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淑娟按着老者的指点,在黄昏时分来到柳树沟关德贞家。这是一个茅草房,家具破旧,屋里凌乱。关德贞一件长衫皱皱巴巴掩饰不住穷酸相。那蓝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儿。
关德贞:(叹气道)唉,那蓝呀,你都看到了,我已经败家了,镇里的老房子不姓关了,我把它卖了,不卖就要饿死了。你舅母也带着孩子回她娘家了,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了。你说你舅长这么大,力气活没干过,就会写写诗文遛遛鸟,这几年就靠着卖东西换点吃的,卖了宅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关德贞:你说你阿玛送你来也没事先打个招呼,要是打了招呼,死活我也不会让你来的。
那蓝(哭着说)舅,我们家兴旺的时候,我阿玛帮着你置了多少家业呀,怎么家说败就败了呀?
关德贞:哎,说起来惭愧呀…(指着大烟)还不是叫这口给累的…
关德贞: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没许下个婆家。我给你打听个主儿嫁人吧?
关德贞:虽说,咱是高宅大院里出来的,可现在是民国了,阿哥格格都落炉了,不敢提了,提了都没人敢要了。为什么?臭了行啦!都知道咱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孩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臭毛病一身一身的。
关德贞: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了,你没染上那一口?
那蓝舅舅,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有!
关德贞:这就好,这就好。刚才说什么来?啊,说你嫁人的事。
关德贞:你是怎么想的?
那蓝……
关德贞:大清复国,你是想也别想了。还是实际着点儿,找户家底殷实的人家,也别管人家是什么出身,也别管是满洲人还是汉人,只要人好,嫁了吧。
那蓝舅,我是高低不肯的,要是嫁人,我早就嫁了,还跑这么老远干什么呀?我在王爷府就嫁了。
关德贞: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啊!
淑娟:姐,舅舅家也就这样了,我看舅舅说的也有点道理,其实找个好人家嫁了也挺好。咱别难为舅舅了。啊?
那蓝(哭着)妹妹呀,我从天上一下子掉到地上,没准备呀,姐活不起了!
关德贞: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还没个丫头有见识。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给我个话儿,我也好给你托人说媒。可有一条,千万别露出格格的身份。
第二天早上…
那蓝(舅舅家的粗茶淡饭实在吃不下)
关德贞:那蓝啊,你就吃点儿吧!,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到什么地儿说什么话,你现在不是格格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逃难的,你还讲究什么?
那蓝…
淑娟:姐,你多少吃点儿,你看你瘦的,再不吃饭会靠倒的。
淑娟:来,吃点儿…
关德贞:是啊,要说讲究,我比你会讲究,可是现在讲究不起来了。
关德贞:我看了,你也就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关德贞:你说你不嫁人,不嫁人,那咱就得要饭。是你能要饭呢?还是我能要饭?
关德贞:都不能,还是嫁人吧。
关德贞:我听说放牛沟有户殷实的人家。家里的二儿子年龄和你相仿佛,人也不错,你要是有意呢,我就托人去给你说说。
那蓝(不甘心)舅,你说咱大清就一点戏没有了?
关德贞:哎呀,你就别再做梦了,我都不做了。
那蓝……
那蓝那,你说的那户人家是汉人吗?
关德贞:是汉人。嗨,都改朝换代了,汉人有什么?再说了,他们家在放牛沟是数一数二的殷实,有七八垧地,车马都有。
那蓝(看了看淑娟)舅,我要是嫁过去了,淑娟怎么办呢?她能跟我一块嫁过去吗?
关德贞:我看这事够呛,怎么说呢,他们家不会让你养丫鬟的。再说了,庄稼户里也没有陪嫁的。
关德贞:我觉得,淑娟你不用愁了,我看了,她到哪儿都能刨口食儿吃,她比你好办。
淑娟:姐,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没事儿。
淑娟:你好好的嫁人,我咋都能过活。
那蓝那不行,那样我宁愿不嫁。淑娟好歹叫我一声姐,我不能把她撇下呀。
那蓝反正我不能跟淑娟分开。
淑娟:姐…
正说着话,一个戴大斗笠背着大包袱的人走了进来,大家都一愣。那人慢慢摘下斗笠,原来是王爷的仆人来顺。那蓝一愣…
来顺:格格!
那蓝啊?来顺?
来顺:(跪下给那蓝行了个礼)格格吉祥!
那蓝(着急)你怎么来了?没跟王爷在一块儿吗?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来顺:(哭着说)格格,王爷和管家在路上被革命党查明了身份,给抓起来了!
那蓝什么…
那蓝懵了良久,“哇”的一声扑倒在炕上……
淑娟:姐…
来顺:格格…
来顺:王爷…让您自己照顾好自己…
那蓝(痛哭)
关德贞:那蓝啊,如此……
关德贞:就嫁人吧…
关德贞:找户好人家,好好过日子,也让你爹放心…
那蓝舅舅,我爹还能被放出来吗?
关德贞: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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