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虽然说不上乌云密布,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在他的印象里,那天的开端是平静的,母亲一如既往做好早餐,一家三口随父亲上山去采药。
收成不是很好,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几个好的,有很多地方几乎寸草不生,长着药材或者草的地方,很明显是翻新的土。
等到黄昏,村里采药人一起回到村子里,等待他们的却是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家园,辛辛苦苦采集的药材被随意扔在地上,年迈留在家里的老者,横死在路边,情景宛如人间地狱。
他的爷爷,是为数不多还有一口气的人。
他说,白天来了一队人,要千叶草。因为千叶草不值钱,所以村子里面并没有多少,他们没有拿到想要的数量,就开始在村中破坏,把值钱的东西拿走,连牲口都不放过,敢阻拦的人都被杀死。
幸存者重新组建村庄,安葬亡灵,照旧过着原来的生活。
再后来听人说,雷城所属的郡县发生了疫病,患病的人都死的很痛苦,根治疫病的药材里面有一味是千叶草。
药方里很多都是珍贵的草药,唯独千叶草廉价又多,平民吃不起珍贵的草药,就开始到处搜罗千叶草,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的家园被人毁了,而毁了他们家那些人,正是一队患了疫病的普通百姓。
再后来,胡灵族上下都掀起了这股疫病,千叶草更加抢手,给各地的采药村带来了灾难。
采药人联合组织起来,对抗那些抢药的暴民,两方不相上下,死伤无数。直到疫病结束,他的父母也死在了那场捍卫自己家园的战役中。
从那之后,所有的采药人对千叶草这种药材只口不提,但凡见到了也会随手摧毁。
“这就是为什么,我走遍了整个胡灵族也找不到这种药材?”苏流安听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就纳闷了,要救命的药材不只千叶草,为什么偏偏就这种草药被那些人如此追捧。
要知道一张药方里,药材是相辅相成的,单单是其中一种药材不足以治病,甚至还会要人性命,那些暴民却疯狂的追求千叶草这一种,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而这怨恨不是一天两天积累的,照这对夫妻说的,她可能走遍所有山头也找不到千叶草,毕竟采药人的活动范围广泛。
“是的,老先生你还是回家陪您的夫人吧,就是走遍所有采药村也不会有收获。”
“你说采药人每次见到了,都会随手摧毁,那你们可见过?”
如果这是长久以来积累成的习惯,那大概每个采药人都会碰上几次,去他们碰上过的地方见见,没准能找到。
她是这样想的,但那对夫妇却摇摇头。
“没有,我们已经有4年没有见过那种草药了。”
“好吧。”
苏流安绝望了,这是天要她一辈子对着这张老脸过啊。她带着叶宣出门,脸上表情不是一般的颓唐。
一想到要顶着一张老脸过一辈子,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当初一定是脑子抽筋了,才会给自己画这么丑一张脸,现在变不回去,完全是自作自受。
小夫妻不忍心看到老先生失望的样子,两人互看一眼,叫住了她。
他们告诉她一条线索,神女府没准有这种药材。
三年前是神女过一场大病,据说医师给他开的单方中有一味便是千叶草,至于神女到底有没有用过这药就不得而知了。
苏流安听说有点希望,心情总算是好了点,带着叶宣返回雷城。
路上,叶宣没忍住调侃了她一句,“没想到你这个老头还挺深情的。”
“我说的那些你信了?”
“难道不是?”少年一脸懵懂的看着她。
“那也就骗骗老实人,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脑子也不好使,真是可惜了这么好一张面皮,下面居然有这么笨一个脑子。”
她摇头晃脑的,看他的眼神也是嫌弃的很。
这孩子未免也太好骗了,真不知道他被卖了这三年是怎么活过来的,简直是奇迹。
叶宣后知后觉,义愤填膺的瞪了她一眼,“你太过分了,那对夫妻那么善良,你居然也骗他们。”
“善良,善良能当饭吃吗?”
她冷笑,“在利益面前,再善良的人也会暴露丑陋的一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好心告诉你线索,你还反过来污蔑,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真以为他们是好心?”
苏流安反问,“你以为我们有多大的能耐,天大的面子吗?值得他们出卖原则,把多年的仇恨告诉我们,还好心的告诉我们药的地点。”
那对夫妻看着面色和善,告诉他们的时候也是勉勉强强,但是,再好的伪装也逃不过苏流安的眼睛。
他们提到那个所谓的神女时,眼神有一瞬间的挣扎。
一时间,叶宣想不出怎样去反驳。
他只知道那对夫妻是好心,却没有想过这好心的背后,会不会隐藏什么。
看他沉默着,苏流安没有多说,骑着毛驴向前走过了。
他的世界是黑白的,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灰色地带,带着笑的面具,做着比谁都肮脏的事情。
在那个宅子里面逃出来,他依旧是纯真的,但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就必须打破这种纯真,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撕毁他的世界,打破那些单纯的思想,在黑暗中重新建立一片天地。
神女现在也不过二八芳华,那对夫妻却是三十好几的年纪,当年的事情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千叶草她一定要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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