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纤纤一直下,阴云不散,廊前屋后匆匆忙碌的宫女也带不来欢喜气。
清莲服侍完林蔷汤药,又按着御医的吩咐,给后背的伤换了新药,
不小心药粉被风吹撒了些,衣裙都沾染了些。
清莲皱了皱眉,从橱柜里翻出一件红色的锦衣,
锦衣的衣袂处,绣着几朵蔷薇花,小姐最喜这件了,
不论何时,清莲就喜欢给她穿的美美的。
再在枕头上垫上厚厚的软抱枕,让林蔷可以不背着床的侧躺着。
林蔷就这么呆呆看着清莲摆弄自己,不禁笑道:
“我的小清莲真像个老妈子一样,穿简单点就好,不用这么费事呀。”
清莲叹了口气,说:
“我要一直陪着小姐到老,那时候就真是老妈子了,现在还早呢。衣服不穿放着就要发霉了,”
她趴在床边,眼睛闪着光说,
“太子妃就是要穿的漂漂亮亮的,看着就心情愉快,说不定心情一好,小姐很快就康健起来了!”
林蔷无奈笑了笑,无语。这一天也和平时一样无所事事,
为了不去想恼人的伤痛,林蔷喜欢在塌上摆弄她的宝贝,无非是军武中的小玩意,
听闻太子喜舞剑,想着自己的确女红不出彩,索性就编条剑穗赠予他。
其实对于这个堂妹林蔷是真没放过心上,听清莲说太子几次来都和她腻乎的很,想必是情投意合吧,
顿时心生了些许愧疚,多年的戍边生涯多的是冰冷的盔甲陪伴,
并不知温柔乡为何地,被夫君疼惜又会是什么样,她只要铭记疼爱她的义父义母就好,
今生报恩尽忠就好,身体尽好后,再和太子好好谈一次,
她非常能理解娶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有多尴尬,自己就是,但她还是很有信心。
她停下手中的编织望向窗外,仿佛又看到了漠北的云卷云舒。
傍晚时分,前院多了些喧哗,林蔷本就不爱凑热闹,
但有些小宫女奈不住去打听了,毕竟宫里大都无聊。
清莲布置了些小食,这里没有小厨房,只有能烧烧热水的小灶,
东宫事务大都是徐良娣安排,林蔷倒不在意吃食,一碗米粥和几块芙蓉糕,就挺好的了
。林蔷觉得今早喝完药就特别燥热,竟在这春寒料峭里出了好一身汗,
清莲没少服侍她,边擦拭边聊着宫里无聊事,
比如听前面的小宫女说,宫里来了刺客,今天还逃到东宫来了。
中午的时候徐良娣还派人来问候。哼,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
一天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过去了,清莲安排完洗漱更衣,缓缓放下床纱,
今天轮到自己值夜,等看到林蔷睡去,
她披了件外衣,坐在床前榻上,透过薄纱,一直一直凝望着林蔷。
小姐真是个大美人,似水眼眸顾盼生辉,笑容热烈明艳,瞬间温暖人心
清莲从小就喜欢花痴地看着她,如此佳人竟然还有人不会欣赏,真是瞎了眼了。
开春了,要多做几件春装,好好绣一番,等病好了,看不把太子看呆眼,
就徐二小姐那样的俗媚之流,哪是我家天仙可比的,想着想着,什么时候入睡也不自知。
夜深了,雨停了。月出青云,透过窗棱撒在屋内。
东宫几处欢乐又几处落寞,随着深夜的幕帷落下而变得平静。
又是一身汗,林蔷醒了,多少日夜后又一次惊慌了,全身渐渐在失去知觉。
她想呼喊清莲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无力气发出,
腹中翻江倒海地绞痛着,一张口,温热的鲜血吐了一枕头。
“我怎么了,要死了吗,不,不能急,慢慢呼吸,慢慢呼吸。”
虽然暗示自己,鲜血却继续一口口喷出,
来不及去回想哪里出了问题,林蔷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
。她苦笑着看着床前睡熟的清莲,瘦削的小脸庞满是疲惫,
她挣扎着拼尽最后的力气探出手去,忽觉耳旁似乎有阵阵钟声回荡,
身体也愈发轻盈了。她无助地轻抚清莲眼前的床纱。
“好清莲,对不起,我不能等你变成老妈子,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你受的苦来世我再报答你,爹娘在唤我了,也许他们想我了,咳,对不起,我要走了,对不起,对不起……”
夜还在继续,清冷的风游走在空落落的殿内,
拂灭了炭盆中的残火,挑拨几下宫灯颤抖的灯芯,又拍一拍悬挂的大红锦衣,
唯不忍心掀开床纱,怕吹走了床上点点红花。
凄风飒飒,其声呜呜。
佳人相对,脸庞尽是安详,或在梦里笑,或笑着长眠。
佳人相对 ,近隔薄纱却已是阴阳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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