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天保十四年。
“西部农民暴动!”
桌案后,中年男子怒吼,大手一拍,把奏章拍成了碎片。而下座上一身披斗篷的少年却悠然自得的品着茶,惬意的闭着眼。
“皇上息怒。”
他轻吹茶叶,声音淡薄而无味。
无人知他的真名,更不知其年龄,但就是皇帝对他也是敬而远之,视他为神袛一般的存在。
对于他的出身,大家只知道是越国神殿上一任大祭司的亲传弟子,有知晓天意的本事,其余的,一概不知。
众人唤他“霜生”。
因,露由霜生。
“这帮刁民!莫非朕平日对他们还不够好?!”
乾皇莫杨勃然大怒,大手拍着木桌砰砰作响。
“只怕是太好了。”少年宽大头罩之下,清秀的脸庞掠过一丝戏谑,“太娇养的孩子,容易无法无天……
怕是皇上心中有底,才大喊‘暴动’吧。”
他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看向陡然泄气的莫杨,禁不住轻笑出声。
“皇上是西部农民暴动,叛乱,还是起义呢?”
少年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烂成碎片的奏章,面上俨然是一副“宠溺”的神情。
莫杨嘴角一抽,担心少年下一句话就会曝光他的“丑事”,表情已经龟裂。
可这次少年似乎放过了他,没想要捅破他的丑事,只是风声大雨点小的训了他一通:
“别那么懦弱皇上,动一动手指头,把阿布噶莫那厮了结了,国中太平上个两三年。唉,被他一句话吓成那样,皇上你也是……啧啧。”
少年很惋惜似的摇了摇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悲哀。
若是常人,敢这么对莫杨说话,早就被莫杨拉出去大卸八块了,还给他在这里蹦哒?
可平时一向爱发火的显威风的莫杨,此时却是颓废的窝坐在他那大而舒适的扶手宝座上,双眼有些空洞的望着前方,没有聚焦。
“那,那该……”他恳求般的看向少年,“霜生……”
“交给我了。”
少年微勾唇角,站起身行了小礼,转身大步走出了昏暗的议事厅。
外面,天空灰蒙蒙的,下着毛毛细雨,冰凉的水滴预示了晚秋的来临。
霜生忍住打寒颤的冲动,在门庭下站了一会儿。
随后拉紧头罩下的绥子,走入雨中。
九月中的临城,阴雨连绵,从望楼上看去整个城镇显得冷清而寂寥。
霜生穿着黑色鹿皮靴,走在雪花石上的脚步奇迹般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莫杨,也是太实心眼了,四十岁了还像个不经世事的少爷,这一次解决阿布噶莫的事,估计又稳当的落在霜生手中了。”
离御花园不远,有一女子撑着油纸伞,柔声对着身旁的男子道。
霜生停下步伐,立在原地,灰色的斗篷几乎把他和天地融为一体。
他认得这两人。
一个是皇太后朝氏,另一个是王爷莫乾,莫杨的胞弟,比莫杨小十几岁。
按理说,莫乾更像是天生的皇帝才对,只是他未出生时莫杨就当上了皇太子。莫乾才刚学写字没多久,莫杨就上任了,这名分是不能改的。
霜生在原地踌躇了片刻。
天意吧,若莫乾是皇帝,越国也不会如此太平了。
莫杨的老实似乎深受上天青睐,百姓爱戴,所以臣子敬重,兄弟和睦,后宫融洽,国中太平……
能生在这个朝代也是很幸运啊。
霜生想着,决定还是不要去和那二人打照面了。
他转身朝另一方向的小径走去,脑海里慢慢浮出过去的记忆。
会有阿布噶莫的叛乱,是因为去年莫乾领军占了西方戎国的一座城,城主之子阿布噶莫不服,假意宴请皇上莫杨。众人正在兴头上,阿布噶莫忽然对莫杨拔剑相逼,吓得莫杨当场尿了……
若不是阿布噶莫本无杀意,莫杨估计得昏过去——可那种情况下,比起吓尿,是个人都想直接昏过去吧。
不过……
霜生的眸中闪烁着戾气,阿布噶莫可不是什么善茬,而是一头凶残的虎狼,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现在他激起民愤,没有莫乾出面,莫杨极有可能会惨死,可如果莫乾出面了,莫杨又会失势。
莫乾是个极有野心的男人。若他当皇帝,越国打个七八年的仗是免不了的,到时候,什么勾心斗角,强制服民,增税压榨……
霜生摇摇头,既然知道坏事,就得提前去除掉坏事发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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