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深都还没来得及吃扁头给他买的早餐,就被毕忠良叫去了后院的狗房谈话。
听着狼狗阿四几声叫唤,陈深不紧不慢地凑上前去,坐在一旁的木头凳子上,挑了挑眉梢,问:“怎么样?昨天又输了多少啊?”
“唉,”毕忠良咬下一口油条,一边嚼一边重重地叹了声气,“又输了一个月的薪水。”
陈深见他这样,将胳膊搭在木桌上,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没事儿,找那个福寿烟馆的华老板补啊,最近这生意,赚钱的速度,比抢钱就慢半拍。”
“你以为混饭吃容易啊?这一晚上牌打得那叫一个憋屈,赢了不是输了也不是,也就是你,侥幸逃过一劫。”说着,毕忠良又舀了一口豆腐脑,“这个慕倾颜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深斜坐在毕忠良身旁,抬眼看向毕忠良,耸耸肩,回答道:“就…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朋友?”毕忠良反问。
就陈深这个德行,如此美艳的姑娘怎么可能和他只是朋友而已?
“好吧,”陈深见他显然不是很满意自己的答案,于是只好故意面露难色,又重新回答道,“其实是旧相好,行了吧?”
“行啊小次佬,你和日本人的朋友是朋友,早说你有这条门路,我还用得着在这为你操这个心吗!”
陈深一个激动,瞪大了眼珠子说道:“你可别瞎说啊!我俩那点事儿都过去五六年了,那时候我们都还什么也不是呢,我哪知道她现在在帮日本人做事啊?”
说完,陈深的肩膀又靠回毕忠良的方向,撇过头,盯着训练中的阿四,很不耐烦地翻了两个白眼,好像真的很不愿意提起以前那段过往似的。
“昨天晚上李默群跟我说,我已经上了军统飓风队的名单了,”他转头盯着陈深,略显担忧地说道,“你也在。”
“这戴老板还真看得起我啊,你在名单上也就算了,我算什么?抓我这种小鱼小虾的干嘛?”他语气里满是不屑。
毕忠良恶狠狠地啃了一口油条:“军统就这么点出息,专捡软柿子捏。”
“谁比谁软啊?昨天刚端了一窝,早晚,把他们老窝都给掀了。”
面对陈深不屑的态度,毕忠并没有给出太大的反应,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吃着早餐,然后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你这难得与旧情人再度重逢,不如把握把握机会?”
这突如其来的话令陈深眉头一紧,问:“你想干嘛?”
“不干嘛,”毕忠良放下手里的碗和勺子,也学着陈深那副不正经的姿势,侧身坐着,看向陈深,“就想给你放天假,陪着贵客出去走走。”
“你可别打歪主意啊!我跟她之间早就结束了。”
“你是结束了,人家那边可不一定。”
毕忠良说完,陈深愣了愣,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人家贵客可是指明要求你陪着逛街,添办家具,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毕忠良挪了挪手指上的戒指,掰了块油条放进嘴里,“这可是日本人派来的,我可得罪不起。”
陈深脑子一转,上眼皮一抬,机灵的小眼神很快就显露了出来。
“呵,合着你这是想卖兄弟自保平安啊?”
他玩笑似的话里不知道藏着多少真意,但毕忠良却没有生他的气,只当是不懂事的弟弟同自己耍嘴皮子。
“去你的!”他抬起拳头,轻轻推了下陈深的肩膀,“我那不也是为了你,为了你嫂子吗?这回李默群安排那两人就有够我受的,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哥哥,帮哥哥分担分担吗?”
两人相视,沉默了片刻。
陈深突然反应,问:“不对啊老毕,这我都上了飓风队的名单了,你还让我出去溜达,不怕我真被他们当软柿子给当街捏死啊?”
毕忠良嚼烂了嘴里的油条,又重新看向了奔跑中的阿四,低语道:“你知道李默群昨天说的川井将军是谁吗?”
“日本人呗,还能是谁?”陈深不屑。
“那可是日军最高指挥官,”毕忠良死死盯着陈深道,“我不管你跟这个慕倾颜以前是什么关系,但她现在是我们得罪不起的贵客,你千万要给我打起精神来,飓风队再怎么样,恐怕也不敢贸然对川井的人动手。”
此话一出,陈深不禁背后一凉。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老相好竟然和日本将军成了朋友。
再回想起那天晚上慕倾颜同自己说的那番话,陈深越来越好奇这么多年慕倾颜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陈深想了想,点头道:“也是,那我这个做兄弟的,就出卖色相,帮你…分担分担。”
他笑着整理了一下皮衣,起身离开。
“注意安全啊,”毕忠良看着半只脚迈过门槛的陈深,故意挑逗说道,“可别叫美人啃断了骨头。”
-
才走出去不远,陈深便迎面撞上了刘二宝。
看他那副做贼心虚的表情,不难猜,恐怕是毕忠良又给他安排了什么登不上台面的活儿,正忙着躲自己呢。
两人也没打招呼,只是各自走向了各自的该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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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深回到办公室,刚坐下,仔细思考了一番毕忠良的话。
现在他倒是觉着,能有个理由接近慕倾颜也不错。
突然!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喂?”
他很快接通,但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声音传出来。思考半天,他也大致猜得出是谁会在这个时间段给自己通电话又一言不发。
而半晌,电话那头传来的女人柔柔的声音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喂?是我,能见一面吗?”
徐碧城的声音还像从前那般,温润又夹杂着些许稚嫩,似乎岁月并没有改变什么,但又改变了太多太多。
陈深犹豫来了片刻,还是答应了徐碧城的请求。
-
另一头。
毕忠良回到办公室,刚坐下二宝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他一声“进来”,二宝便攥着手急匆匆地走上前。
二宝道:“处座,是不是还要继续盯着陈深?”
毕忠良捏着鼻梁点点头,忍着头痛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
二宝犹犹豫豫的说:“可是,陈深好像已经发现了。”
毕忠良松开手,抬头瞪着刘二宝,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就不会换个人盯啊!”
“是,”刘二宝怂巴巴地低下头,“属下无能。”
“不是你们无能,别看陈深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他上过日本陆军学校,能在…!”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们突然被敲响,柳美娜踩着新定制的小高跟,扭着胯走上前,交给毕忠良几份档案。
“处座,这是您要的几位科长的档案。”
“好,放着吧。”毕忠良接下,说道。
柳美娜识趣地说:“那我先出去了。”
“嗯。”
听着女人高跟鞋落地的声响,毕忠良翻看着手中的档案。他打开那份写着“陈深”的牛皮纸袋,抽出里面薄薄的纸张,一个字一个字地查看。
直至目光停留在那行“民国二十六年,黄埔十六期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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