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啃鸭腿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放下没啃完的肉,笑道
张远:你说我夫人孩子他们吗,这不是有你嘛,我信你也不是会亏待同袍家眷的人。
黎肆却摇摇头。
黎肆不,我说的是你自己。
张远一愣,心中百感交集,他苦笑了下,低声道
张远:…犯了事,就要承担起犯事的后果。
张远: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是为了什么犯的罪,无论有多大的苦衷,也不能逾过法度。
他低笑了下,说不清是释然还是自嘲,又拿起鸭腿,悠哉悠哉的啃。
张远:我活该,有什么好担忧的。
黎肆皱了皱眉,抬眼见张远吃的没心没肺,却也没说什么。
一时无话。
在张远快要将一整只鸭子啃完时,黎肆突兀的开口。
黎肆夫人和你的子女,我会护着。
黎肆抬眸盯着张远暗淡的眸子,罕见的认真道
黎肆只要我在一天,他们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张远仰起头,看着黎肆那张昳丽夭矫的面庞,笑得温和。
张远:嗯,我信你。
张远:你这人虽然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却是个心中有大爱的。
张远:将他们交到你身边,我放心。
黎肆张兄。
张远听黎肆突然叫他,疑惑道
张远:怎么?
黎肆黯然抿了抿唇,低声道
黎肆这是最后一声张兄了,你得接着。
张远闻言,心中一阵酸涩,那股酸涩如同游蛇一般窜上眼眶,引得眼眶都有些湿润。
这个听见自己死期都无动于衷的男人,此刻却眼角泛红着笑着,面上悲喜交错,一时间竟有些扭曲。
他似乎是嫌丢人,拿手背遮住水波流转的眼睛,却还是有两道水痕挣脱手背,倔强的流下脸颊,他轻声道
张远:…哎,你张兄在呢。
————
正午,东市刑场。
这简陋的木头台子不知道喝过多少人的血,在阳光下血迹斑斑,几乎整个台子都变成了棕色,靠近了还有种隐隐的陈年血腥味,胆子小的看了回家就能做噩梦。
但黎肆显然不是怕这破台子的人,他提前一刻钟过来,抢占了最前方的位置,蹙着眉呼吸着难闻的血腥气。
他抬头看看日光,掐算着也差不多了。
果然,这时一个身着囚服披头散发的男人被押了上来。
张远眯了眯眼,似乎不大适应炽烈的日光,等适应后他已经被人押着跪下,正对着黎肆。
黎肆复杂的望着狼狈的张远,他其实到了现在都辨不清张远到底是对是错,你说他错了罢,但他若是不通敌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要葬送在金国手里,但你若说他没错,他却确确实实犯了通敌大罪,导致更多人在战争中死亡。
他的罪行在情之中,理之外,张远说的通透轻松,犯了罪就要受罚,多理直气壮,可黎肆就是不得劲。
若是有一天,他的所亲所爱落入敌军之手,他会如何选择?
他是会为了亲爱之人舍弃国家还是会为了国家舍弃家人?
黎肆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国与家的取舍太过艰涩,选择哪一边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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