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残影剑亦仙亦魔。等回到天庭,天帝厚赏两人,但称此剑曾为邪魔所用,乃是不祥之物,本欲毁去,禁不住两人苦苦相劝,终于发了一次慈悲,仅将剑抛入凡间。那女仙也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仅是为那神将身披战袍的英姿所倾倒,而她真心所爱,还是那为她付出了一切的天神。
据说那‘断魂泪’有沟通古今之能,可她想到世事不可易,仍是顺应天时,并未用它转换时空。此物看了便要伤心,遂将它同自己常在那天神面前弹奏所用的‘绝音琴’一并抛下凡间,让它们去陪伴残影剑。明知他必然已是灰飞烟灭,但那情形,仍像是贴身伴随着他一般。
还有野史称,那邪魔在世间作乱期间,所用的兵器是新衍生而出的‘索命斩’和‘丧心魄’,在他死后依然魔力不减。众人不得已,唯有将这二者封入祠堂,请了一班道士日夜做法,贴满符纸,才将这祸事压下。到此也基本归于风平浪静,各界得以平安至今。
当然,这不过是个神话传说而已,是真是假,尚无定论。那岩浆口么,也有不少人去打探过,最终都得不到半点消息。而抱着私心前去之人,最终都没能回来。”
江冽尘忽道:“既未尽力,何敢断言有无?再者此中所提及的上古七煞至宝,也曾有不少无知之人指为谣传,最终还不是得证确实?”
那小贩赔笑道:“或许的确是有的,不过谁也不敢冒那个风险,神话毕竟只是神话。据说那女仙思念那位入魔的天神,唯有在窗前挂起一串铃铛,凡是有风吹来,铃铛便会被吹动作响,她便要猜测,是那位天神回来探望她了。其后百余年,都由那铃铛伴她入梦。传至今日,便是我手里的这一只了。客官,可想买一对回去,做个纪念?”
玄霜冷笑一声,道:“几块银子,就买来一个漏洞百出的神话故事?我问你,这个传说,你向人讲过几遍?”
那小贩察言观色,道:“有灵气的东西,须得讲究有缘人。也许那位上古时的女仙,便是一直在等候着公子来传承她的心意。那传说是我们这处城镇上流传最广的民间故事,老幼无一不知,也用不着小人给他们多讲。”
玄霜假作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刚给他燃起了希望,立将话锋一转,将伶牙俐齿发挥得淋漓尽致,道:“不过,我现在不是在打发叫化子,是不是?我来付钱买东西,以物易物,那东西就得物有所值,是不是?现在姑且算那传说是真的,但你说这铃铛是那位女仙所造之物,有何凭依?它有什么神力,你倒是给我瞧瞧。”
那小贩苦笑道:“公子爷,您这可不是存心难为小的?假如它真有神力,早就成了无价之宝,也不会卖这几个钱了,是不是?做人不能太贪心,是不是?不过单看其中寓意,再拿着这铃铛瞧瞧,心态也会有所不同。咱们求的,就是那份感受,是不是?我还知道条小道消息,也一并透露给你,听说带着这铃铛,说不定就能找到传说中的那个岩浆口。”
他显然也是讨价还价惯了的,玄霜才问过两个“是不是”,他便要一连回敬三个,才觉够本。
玄霜冷笑道:“也真难为了你,就为卖一个值不起什么钱的铃铛,浪费这一大通口水。找岩浆口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说是找了去送死!我劝你啊,趁早别再当小贩了,干脆另寻个茶馆,去那里挂名当说书的,赚来的钱还会多些。到时,我再寻几个朋友去给你捧场。咱们就说定了啊……”
江冽尘在他讲述七煞至宝的传说之时,始终凝神倾听,显出前所未有的专注。而提起铃铛另一重作用,面色则微微转变。这时忽道:“慢着,这铃铛给了我吧。”
那小贩还道他诚心来买,喜道:“这位爷……您真是慷慨。看在您喜欢的份上,我就便宜点算给你了。我收购来的时候,是花了……”正扳着手指头算计价钱,江冽尘早已不耐,道:“啰嗦什么?拿过来就是了!”说着直接劈手夺过。那小贩一怔,当即张口叫道:“抓……”
玄霜担心他大吵大嚷,再惹出杀身之祸来,忙从怀里抽出几张银票,按在他嘴上,及时堵住他“抓强盗啊”的喊声。终于等他安静下来,才将银票挪开,塞到了他手中,干笑道:“他缺德,我不能缺德,这点钱你拿好,买你十个铃铛也够了。千万别声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们的事。如果你还想留着性命,继续做你的小本生意,就记住我的话。”
那小贩看着这几张银票,他便是连摆几天的摊头,也赚不来这许多钱。不由狐疑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玄霜苦笑道:“以他的逻辑,他肯要你的东西,那是看得起你。不但用不着给你钱,你还应该跪在地上,咕咚咕咚的给他磕几个响头。不过,那不是我的逻辑,再说,你每日里风吹日晒的卖点小玩意儿,也不容易。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估计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老婆孩子,糊里糊涂的送掉性命,那就不好玩了……”
这时心里陡然一动,如果此时能向他知会消息,叫他立即去官府报案,说不定便能救下安家庄一干人。但很快又打消了念头,心道:“该死的!捕快有什么用?赶到也只能送死,我没必要喊人来下地狱啊?再说了,据他称下过明文帖子,安庄主是早就知道的了,要报案也早该报了。哎,论武功,想顽抗是怎么也打不过的,但愿他能看得开些,及时放弃万贯家财,赶紧带着老小逃灾避难去!”
但单是据他所知,这类人物往往是宁死不屈,既敢声称反抗邪魔到底,就绝不会中途逃走。只有暗中叹息的份儿。抬眼见那小贩仍是一脸探询,想到这类人好奇心极强,嘴巴又是极快,到时大有可能向往来之人多加询问。倒不如自己明白告诉了他,或许还能让他收敛些。
先按住他嘴,低声道:“你还是想不出来?他就是七煞圣君啊,除了他,谁有我刚才说的那样霸道?至于我么,我是他的徒弟,关门大弟子。”说着拍了拍他的肩,淡淡一笑,径自追赶上去。
那小贩愣在原地,兀自没回过神来,向他两人离去方向多看了两眼,自言自语道:“七煞圣君?七煞魔头?这……我的妈呀!”
玄霜紧追几步,才算赶上了江冽尘,却已累得气喘吁吁。江冽尘冷冷道:“干什么去了?又在发你多余的善心?”
玄霜知道江冽尘为人刻毒凉薄,在他面前,将自己形容得越是自私,才更能让他生起同道之感。脑筋一转,笑道:“不是,我跟他素不相识,对他发善心干么?都是为了我自己着想啊,刚才没见我是塞给他封口费嘛?叫他闭紧了嘴巴,别透露咱们师徒行踪。一旦给他声张开去,整条街都听见了,到时以你的作风,定然又得逼着我杀人。这杀人一事,通常是情势所迫,我倒不相信有哪个畜生,天生就喜欢杀人的?能不杀,自然就不杀。如此说来,我是帮自己免了一桩麻烦。”
玄霜正讲得口若悬河,希望能以言语将他安稳住,别去对那倒霉的小贩动什么歪心眼。江冽尘直接打断道:“行了,用不着对我解释,想怎么做,都随便你吧。不过你要总是这样优柔寡断,就永远都别想杀我。”
玄霜撇了撇嘴,扯开话题道:“还说我呢?你怎么会要这个铃铛?那是三岁小孩玩的东西,连我都没兴趣。咦?让我猜猜,是不是你觉得自己跟那个成了魔的天神很像,想借此来慰藉一下?啧啧,试想一代枭雄,便只能睹物伤怀,顾影自怜……”
江冽尘冷哼道:“幼稚无比!不是的,刚才没听那狗东西说么,拿着这个铃铛,或许就能找到传言中的熔岩口。”玄霜道:“你更幼稚!那都是一派胡扯,你也信?”
江冽尘道:“也不是全无道理。好比我眼下修炼七煞真诀,以及旁支的天魔大法,都是到了某一阶段,分明是差着最后一口气,却总也提不上去。往日我练功,向来顺风顺水,从未出过任何疑难。所以那一次,就连教中一群下属都能推算到进境之日。不知算不算无巧不巧,恰好练得走火入魔,受内伤所困,这才不得不暂时停止,运功疗伤。恰好李亦杰那一群混蛋就攻了进来……不过等得伤势彻底痊愈,重新运功时,仍是觉得各处穴道间刺痛阻塞。这一次不敢硬来,在那间破庙内时间充裕,便放慢了速度,重新修习,仍无丝毫进展。听说达到顶层境界,即可天下无敌,只是有志者甚多,却从无一人得以真正成事。我就心想,本座乃是旷古绝今的武学奇才,旁人不行,我就偏要做这个例外。谁知到了最后,仍是在所难行。起先猜想的是资质所限,到了今天才知,原来连法力最高强的天神也办不到,这样一来,心里就舒坦多了。其实那说法不错,往日练功时,也确是阴寒之气压过阳气,难以平衡,这才无论如何也办不到。若能借岩浆环围之助……”
玄霜忙道:“就算那传说是真,可人家是天神,摔下去即便肉身尽毁,仍能保住一己元神不灭。你在成魔之前,再厉害也还是个凡人,在岩浆中待得一刻,就连骨头也要烧成了灰。你妄以天神自比,那也太过狂妄了些。”
江冽尘道:“七煞真诀最高一层的秘密,就在于凡人永远无法练成,必须借助成魔之后的强大邪力,才能如愿驾驭。我今日才算懂得……如果这真是入魔道的一条捷径,我愿意一试。”
玄霜心中焦急,嚷道:“不行,你不能这样弄死自己,我不准你去跳火山口。想要成魔,就换一种可靠些的方法,神话哪能尽信?你简直是想成魔想疯了!听到没有,快点给我保证,快说!”
江冽尘略微一怔,见玄霜高抬手臂乱挥,语无伦次的急状,心下并不加以为意,淡淡道:“干什么?关心我啊?那么不想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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