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追捕

天将破晓，千里之外，洛京以南，与青洲交界的虎牙山脉。

一群三十来人的黑衣骑士奔行在泥泞的官道上，打头的是柴北恒和花落寒。

从洛京出来以后，柴北恒换了一身黑色紧身骑装，长发高束，带了张与牵机卫众人一样的银色面具。他们已经换了三次马，一夜不停地纵马急行，柴北恒胯下隐隐血迹。每当花落寒提议修整一下的时候，都被柴北恒否决了。

牵机卫传来消息，林辉逃出大营后，往北而去，方向正是他的家乡，洛京与青洲交界处，虎牙山下的小镇上。而且还有一只武功高强的神秘队伍在追捕林辉，牵机卫人数不多只能传信回洛京求援。

“殿下！”花落寒指着前方密林中一束直冲天际的红光，“牵机卫信号。”

银色面具之下，柴北恒的目光一凛，“快！”

穿过密林中的小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平地上，两个身穿黑衣的牵机卫与一个满泥泞的中年男人在交手。而两个牵机卫竟然未占上峰，可见此人武功不弱。

“林辉！”柴北恒爆喝一声，从马上腾起，如利剑般直直插入了战中。

林辉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铺天盖地的杀气迎面而来。凌空一跃，使出全力抬腿横踢，将前面两人击开，立即横剑来挡。

剑与剑相交划出刺目的火花，柴北恒依靠巨大的冲力将林辉逼得不停后退，一路泥水飞溅。柴北恒看着林辉，恨意凌然地问道，“林辉！午夜梦回之时，你是否听见沧江之畔一万英灵的嚎哭？”

林辉心下一惊，不可置信地抬头，“你是谁？”

“当你被追击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东窗事发了！”柴北恒突然收剑往后一仰，身体折成一个柔韧的弧度，林辉的剑尖擦着她的鼻尖划过。

林辉还沉浸在刚才那番话的震撼中，猝不及防之下惯力使他朝前扑去。而此时柴北恒已经旋至他身后，对着他的背心就是一掌，“接住！”

林辉背受一掌，如万钧之重。半空中，口中湮灭出血花。花落寒从马上跃起 手中绳锁如蛇朝林辉而去，林辉反应迅速立即挥剑来割。

电光火石之间，柴北恒行如奔雷，脚下使力，踏着前面一个牵机卫的肩头身如青鸟，凌空而起，朝前一劈。

林辉只觉右手手腕一凉，手中的剑便再也抓不住往地面坠去。而花落寒的绳索已到眼前，眨眼就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轰！”林辉跪在地上，空中坠落的冲力，使他双膝剧痛。抬起满是脏污的脸，看着居高临下的柴北恒，“你是谁？”

“我是谁？”柴北恒笑了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你受人贿赂，将布防图偷给敌军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有今天！”

林辉冷静下来，细细分辩， “你是当初跟在成王身边的那个黑脸小厮？”

“你不配提成王！”柴北恒心中一怒，剑柄挥出，打在了林辉脸上，“一个不忠不义的卖国贼有什么资格提为国捐躯的先烈？”

“噗！”林辉倒在地上吐了口血，脸埋在泥泞腥臭的泥土里，似哭似笑，“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是他们拿我的家人来要挟我！”

柴北恒一把抓起他，朝着他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的家人有多少？一万铁义军的家人又有多少？你可知道东南边境一旦被攻破，又有多少幸福圆满的家庭会妻离子散、阴阳相隔？”

花落寒和一干牵机卫目光如刀地看着林辉，恨意滔天。花落寒走过来看着林辉冰冷地道，“那你可找到你的家人了？前年腊月……一个晚上起来小解的小童，亲眼看见一队黑衣人冲进了你家中然后……将你一家老小丢进了你家门前的深井里。”

林辉身体一颤，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杀的？”

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柴北恒低低地笑了起来，双肩颤抖，声音在这破晓前的寒风中，悲凉哀切。“若是本王杀的，本王又怎容许你活到今天？”

“本王……”林辉咀嚼着这两个字，蓦然一惊，污泥覆盖的眼睛睁的老大，“你是世子殿下？”

“林辉！”柴北恒扯下脸上面具，手上青筋毕露地扣着他的双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父，大耀已故镇国成王柴胤，十三岁上战场，历经大小战役上千次，身上刀伤箭伤三百零八道！为大耀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因为你，被逼沧江、拔剑自刎，你的良心可痛？”

这一喝，如晴天霹雳，仿佛把人从里到外震碎，那日日夜夜不安的心，终于在此刻崩塌。“不！”林辉全身颤抖，突然大声哭嚎，“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啊！”

“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他是谁……”林辉平静下来想了想，“他当时蒙着脸，给了我很多银子。他极力想要掩饰，但我还是看出他的右腿有些瘸！后来我不放心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他是户部……户部……”林辉突然身体一颤，口中爆开血花，“户……”

“户部的谁？”

看着穿过林辉胸膛的箭尖，柴北恒目眦欲裂， 被他喷了满脸鲜血浑然未觉，不停的摇晃他的双肩大声嘶吼，“你快说啊！到底是谁？”

而林辉瞳孔已经涣散。柴北恒心中痛苦绝望，手上失力，林辉轰然倒地，背上一只黑色箭羽隐隐颤动。

身后，马上黑衣骑士正缓缓放下长弓，大约有二十多人的队伍，不辩面目，全身笼罩在宽大的披风里，只露出凌厉下颌。

“啊！”眼看线索就这样断了，柴北恒凄厉地仰天长啸。目光森寒地看着对面的人寒声道，“杀！一个不留！”不惜跳湖假遁，连夜冒雨追逐千里，而如今到手的线索就这样断了，叫人如何不恨！她要杀了他！

“属下遵命！”花落寒立即带着牵机卫朝前扑去。这些都是牵机卫的隐藏力量，人人精锐，此刻悲愤不已、杀气冲天。

这气势，让对面的一群骑士眉目一凛，但他们身手亦是不俗，立即举剑迎敌。两方人马立即碰撞在一起，一时难分左右。

柴北恒拿起剑朝刚才射箭的那人奔去，速度之快，如飞云掣电、流星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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