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间,除了木长宿所继承的、源自上五灵宗之一的回春宗的血脉之力与众不同——因为他们这一族掌管着生命本源,从一出生,戚氏一族的所有族人体内的灵血便是成熟的,所以自幼便可以开始修行,这也是木长宿只有十五岁,修为便能够达到灵识境的原因;而其他修行者,少女要到十二岁左右、少男要到十三岁左右,体内灵血初长,才可以开始修行。直到二十二岁左右,灵血与人体彻底发育成熟,则修为止步,每个修行者一生所能取得的成就之多少便取决于此。
因为赵相寄没有父母,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所继承的血脉之力的源头和特性。直到他十三岁那年,体内的血脉之力得以觉醒,连木如渊都很诧异,他竟然拥有修行的潜质。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因为修行者血脉相承,也就是说,赵相寄的父母一定也是修行者。而修行者因为自身拥有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在这邪魔横行的乱世之中,生存并不难,至少能够保证自身的衣食无忧,那赵相寄的父母又何故使得自己的孩子流落为街头乞丐?木如渊本来只想着将赵相寄抚养成人之后,再为赵相寄在森罗宗内安排一份足以谋生的简单差事,因缘际会,赵相寄最终得以成为了木如渊的座下首徒。
而赵相寄的血脉之力之所以诡异,是因为他能够吸取和操纵所有活物的血液,包括妖魔的妖血和修行者的灵血。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血脉之力,同时也伴随着极其阴邪的隐患,便是他会对所有活物的鲜血本能地产生强烈的掠夺欲望;不但如此,若是他吸取了妖魔的妖血或者邪修的灵血,也会一同吸收对方的魔息或者邪气,并且掠夺对方一部分的血脉之力。这也造成了他体内的灵血会被污染,在他使用灵力时,自身会散发出邪魔的气息。
在十多天前,他与木长宿初遇的那个风雪之夜,一路追杀的邪修其实一共有八个。被逼入绝境的他使用了灵化状态,将自身化作无数条铺天盖地、胡乱飞射的血线,一瞬间便将其中躲避不及的五个邪修的身体,全都刺穿成了惨不忍睹的人肉筛子。他近乎丧失理智地疯狂吸取那五个邪修的灵血,掠夺了他们一部分的血脉之力,同时也吸收了他们的邪气。
那一幕十分血腥和诡谲,这也是他为何要对木如渊等宗门尊长,隐瞒自己杀掉了五个邪修的原因。因为他无法解释,他非常害怕其他人会发现自己的秘密,将自己视作邪魔外道。
修行者在使用了灵化状态之后,体内的灵力都会迅速枯竭,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充盈。所以他才会在剩余的三个邪修的追杀下狼狈奔逃,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被木长宿搭救。
此时,他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双目闭合,盘腿坐于床上,浑身缭绕着一层阴邪诡异的黑气。他一边竭力地冲击着修为的瓶颈,一边又要拼命地压制着心中疯狂涌动的嗜血欲望。
“啊!”突然,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睁开一双邪异骇人的猩红眼眸。
他趁着自己还残留一丝理智,抬起自己的一只手,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一条条血线自伤口处纠缠着肆意抽出,将他的整个人层层束缚。
随后,他倒在床上,依旧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掌,痛苦翻滚。
他方才的嚎叫惊动了院子里的两个仆从,他们赶到赵相寄的屋子外,面面相觑之后,其中一个抬手敲了敲赵相寄的屋门,语气恭谨地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两人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赵相寄的回话,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之色。
没有主子的允许,仆从是不能擅自进入主子的屋子的,否则定会受罚。
但赵相寄平日里待他们不错,他们唯恐主子出事,问话的那人便对另一人小声说道:“我先进去看看,主子若是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另一人点了点头。
那人便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子,又敲了敲屋门,依然没有得到赵相寄的回应,这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主子?”进屋之后,仆从在外间一边轻声唤着,一边轻手轻脚地踱步到一处不被屏风遮挡视线的位置,探头探脑地窥视。
然后他便看见了一双充满了暴戾之色的猩红眼眸,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在草木深深的荒野里静静地埋伏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他。
那一瞬间,一股子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板心直直地窜到了天灵盖,使他如临大敌,脑子里嗡的一声闷响,他的整个人都被吓傻在了原地,像是一只被冬日里的寒雨浇透了的小鸡仔似地抖个不停。
陡然出现的仆从浑身散发着活物的新鲜血肉气息,在此时几乎被嗜血欲望吞没了所有理智的赵相寄的眼中,仿佛美味的珍馐佳肴一般,怂恿着赵相寄扑上去,将其生吞活剥。
好在赵相寄事先用条条血线将自己束缚,才没有下意识地遵循自己的本能,酿成惨祸。
死死地咬着自己手掌的赵相寄无比艰难地找回自己的一丝理智,硬生生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字一顿:“滚、出、去——”
然而已经被吓傻了的仆从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只目光呆滞地望着他。
将要无法控制住自身越来越强烈的嗜血欲望的赵相寄,因此惊怒交加、睚眦欲裂,他猛地松开咬在嘴里的手掌,拼了命地压制着心中如潮翻涌的滚滚恶念,催动体内灵力,发出一道声如惊雷一般的厉喝:“我让你滚出去!”
仆从浑身剧震,蓦地回过神来,跌坐在地,随后手脚并用地爬出屋子。
“跑!跑——”他像是丢了魂似地,痴痴傻傻地嘟囔着,爬出屋子之后,便跌跌撞撞地向着院子外一路狂奔。
另一个仆从也被赵相寄从屋子里传出的惊人厉喝吓得不轻,又见他一副如见鬼状的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惊恐万分,连房门也顾不得关,便紧跟着他仓皇而逃。
“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赵相寄神色痛苦万分,整个人的身子地在床上蜷缩成一只濒死的虾子形状。
回答他的,却只有从大敞的屋门外呼啸着涌入的阵阵寒风。
两日之后,元宵佳节。
因近日来妖魔横行、天下大乱,森罗宗的大多数门人弟子,都被派往宗门所属领地的各座城池前去平乱,所以相比于往年的元宵盛宴,今年的森罗宗只操办了一场规模很小的晚宴。席上,宗主木如海带领在座的门人弟子,极其隆重地向木长宿施以大礼,敬谢木长宿为森罗宗解除了长达三年之久的不破轮回之困厄。
所有人都神色凝肃地举起手中酒杯,望着端坐于座位上、因失明而被一条白绸蒙住双眼的木长宿,他们知道这是木长宿为破解不破轮回而付出的代价。不少人都还记得这个少年以往总是一身白衣、眉目如画的落落风采,整个人宛如一块被典藏在韶光深处的冷玉,不染纤尘,不免为之惋惜,更为之钦佩。
木长宿起身,对众人回礼,亦举起手中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一次,木长归未以木长宿年纪尚小、不宜饮酒而阻止他。
宴后,木长归便骑上龙鳞马,载着木长宿去往茂安城,赴一场两人早已约定好的佳节盛会。
因茂安城是森罗宗领地内所有城池之中最靠近宗门所在地的一座,广受庇佑,即使是在群魔乱舞的当今世道,城内依旧难得地维系着一片大好的祥和繁荣,与已是生灵涂炭、满目疮痍的其他城池相比,犹如天壤之别。
就像木长归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一夜,茂安城里花灯如昼、人潮如织,十分热闹。一条又一条舞狮的队伍汇聚如龙,穿梭于大街小巷;唱戏和杂耍的班子,好戏一出接着一出,捧场的人们高声喝彩。
木长归一直紧牵双目失明的木长宿,就像手里攥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唯恐被人窃了去。
一向不善于言辞的木长归,竟在此时像极了一个说书先生,绞尽脑汁,要用最贴切的词汇,将这一幅良辰美景都一一地说给木长宿来听。
木长宿很开心,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淡淡微笑,就好像他通过木长归的口述,真的亲眼看见了所有的人间美好。
万千人海为背景,木长归看着木长宿,默默地红了眼眶。
后来,木长归还带着木长宿一起燃放烟花和炮竹。
木长宿不禁害羞:“嗯......我有点害怕炮竹声。”
木长归愣愣地看着面色微红的木长宿,久久不语。
突然安静下来的木长归令木长宿感到诧异,问道:“怎么了?”
木长归有些失神地喃喃低语:“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这种......害羞的样子。”
“嗯?”木长宿愈加诧异。
“太让人......啊,没什么。”
木长宿语塞,他知道木长归说话只说一半的老毛病又犯了,索性也不追问。反正只要木长归不肯说,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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