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云眠毫不犹豫,并拢双指,涌动的灵力在指尖化作一道锋芒,就要在手臂上化开一道伤口。
“娘!我来!”木长归大步赶来。
沈云眠抬头看了看赶来的木长归,目光微闪,笑了笑,收回了手。
木长归走到木长宿身边,他先是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用嘴咬破一根手指,将流血的手指伸到对方面前。
木长宿蹙眉,一脸嫌弃:“有口水。”
木长归一怔,眸色暗了暗。想了想,他并拢双指,同样以涌动的灵力在指尖化作一道锋芒,并抬起了一条手臂,也要划出一道伤口。
木长宿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阻止了木长归。他扯过木长归那一根流血的手指,用嘴含住了,微微吮吸。
木长归只觉指尖的刺痛之中传来一丝微痒,教他心生一丝异样的悸动,不自觉地绷紧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
含了一会,木长宿吐出木长归流血的手指,一抹柔润温和的白光在木长归的指尖流转,伤口顷刻愈合。
木长宿顺手帮木长归治愈了指尖的伤口。
木长归面露惊异,小心翼翼地握手成拳,用那一根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掌心,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属于木长宿的体温,心中莫名欢喜。
“中毒已有三年。”木长宿说道,放开了抓在手中的木长归的那一根手指。
“不错,我森罗宗上下,已整整三年,无一人修为有所突破。”木如海看着木长宿,双目灼灼,语气竟变得极为敬重,那样子不像是家中长辈在对晚辈说话,反倒像是在外界,晚辈在对前辈回话似的。
木长宿愕然:“森罗宗上下,每个人都是?包括那些修为低下的外门弟子?”
在座的所有人都默默点头。
木长宿却断然摇头:“那不可能,不破轮回极难炼制,难到何种程度呢?就是把这天底下的所有珍稀的毒草、毒虫、妖魔血等都凑齐了,也极难炼制出一份。说白了,就是炼制一份不破轮回既很费钱、也很费时,用如此珍贵的灵毒去对付那些修为低下的外门弟子吗?呵,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可事实如此。”木如海顿了顿,转而吩咐自己的长子木长安,“你去寻一位修为低下的外门弟子来,拜入宗门已满三年的,修为越低越好。”
木长安领命,正要转身离去。
“等等。”木长宿忽然叫住木长安,“不止是拜入宗门已满三年的外门弟子,满两年的、满一年的,还有一年以内各个时期拜入宗门的外门弟子,都带几个来。”
木长安看了一眼木长宿,又看了看木如海,见木如海点头,便依命去办。
不多时,木长安便带了十人来,其中还有一个是一个多月前才拜入宗门的。
木长宿对这十人逐一品血而诊,不由得惊了:“竟然都中毒了!此事大有蹊跷!”
然后他不再理会其他人,绕着桌子打转,把一道菜都品尝了一遍。
所有人都以满怀希冀的目光注视着他,没人敢出声对其打扰。
最后,木长宿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之后,愣了愣,有些不相信地又抿了一口。
他放下酒杯,漆黑双眸陡然放光,问道:“酒是哪里来的?”
沈云眠平时也会过账宗门相应的采买事宜,赶忙回道:“是从所属宗门领地的茂安城里的一家酒庄采买的,具体叫什么名字......我马上派人去查。”
“不必了,酒里没毒,我想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木长宿摆了摆手,随即又问道,“森罗宗内有几处水源?我指的是烧水沏茶、做饭做菜之类的,只供饮食所用的水源。”
“只一处!”沈云眠答道。
“是流动的活水还是贮藏的死水?”
“活水,地下涌泉,昼夜流淌。”答话的是木长归,他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机会,能够和木长宿多说一句话。
于是所有人都豁然开朗了。
从外界采买来的酒是没有毒的,而所有饭菜里却是有毒的,那就只能是饮食所用的水源出了问题!森罗宗全宗上下,上自宗主木如海、下至外门弟子,都以此水源为生,所以才无一人幸免!
木长宿想了想,继续说道:“我适才说过,不破轮回极难炼制,我和我娘也都仅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识过。我娘曾经甚至猜测,就算是有人能够凑齐所需的毒草、毒虫、妖魔血等,也仅是能够炼制出这天底下独一份的不破轮回,所以不可能有人每天都往水源里投毒。假设是在三年前,有人将这天底下独一份的不破轮回投入森罗宗的水源,那么,随着水源的昼夜流淌,不破轮回早就该流失干净了,三年后拜入宗门的弟子便不会中毒。然而经过我适才的诊断,在这三年里,不同时期拜入宗门的弟子却都中了毒。所以......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有人将不破轮回做成了法阵,藏在了水源之下。如此,不破轮回的毒性才能够因为法阵循环不息的运转之力,得以长期为继,持续污染水源。”
“竟是如此!”木如海咬牙切齿,面颊肌肉抽搐,恨然出声,他一用力,手中捏着的桌子一角便化为了齑粉。
“如此卑劣手段!教人防不胜防!”
“若是教我揪出这使坏的贼人,必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哼!怕是与那罡风宗脱不了干系!毕竟是这般珍稀又诡秘的奇毒,寻常门派可是弄不来的!放眼整个下灵界,除了罡风宗主忽衣落,我竟想不到,谁还有这等本事?”
“忽衣落!这挨千刀的贼人,真是好得很!”
困厄了森罗宗上下整整三年的真相终于得以水落石出,人人都怒火中烧、杀意狂涌。
“那.......小侄儿,你、你可有解决此事的办法?”木如海身为下灵界百家派系之首的五大宗门之一的森罗宗主,身份何其尊荣,此时,他竟眼巴巴地看着望着木长宿,努力地堆出一脸讨好的笑容。
木长宿忽然就想起自己九岁那年的冬天,大雪纷飞的北方,他独自一人外出为自己和母亲采买日常所需的衣食用度,在集市上,他买了一块热腾腾的烤红薯,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缩在前方不远处墙角里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约摸六七岁,衣不蔽体、脸色蜡黄,耳朵、脸颊都冻得通红开裂,神色恍惚、面容憔悴,整个人都瘦的脱了形。用一双暗沉无光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烤红薯。
小乞丐见木长宿望他,顿时打了个激灵,来了精神。一双略显空洞的大眼睛里聚起一丝亮光,也是对着他讨好地笑,带着哀求,那般可怜的神情竟与眼前堂堂的森罗宗主极是相似。
那个时候,木长宿浅涉医道,学艺不精,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回光返照。他也没有想太多,只走到那小乞丐的面前,把手里的烤红薯递给了对方。
小乞丐愣愣地看了他许久,哭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丑。
小乞丐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一块烤红薯,将颤颤巍巍的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只有些破损的、脏兮兮的草编蚂蚱,有些羞怯地递给木长宿。
木长宿嫌弃小乞丐和他手里的草编蚂蚱都太脏了,没要,扭头就走。
在自己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小乞丐眼里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那一丝亮光又暗了下去。他不是没有犹豫,脚步一顿,然而一想还是觉得太脏了,终究没有回头,走了。
但当天夜里,小乞丐带着哀求的讨好笑容,还有把草编蚂蚱递给他时的那一副羞怯模样,始终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不去,教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他便起了床,顶着一双困顿的黑眼圈,跑到集市上与小乞丐相遇的地方。
他看到了小乞丐死去多时、早已被冻僵的尸体,窝在厚厚的积雪之中。
小乞丐的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一只脏兮兮的草编蚂蚱。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脸色青黑、没有闭上双眼的小乞丐,许久,心中滋生出密密麻麻的刺痛。他忽然想,小乞丐一定觉得很冷,不管是对于这个世界,还是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比如像他这样的人。
他脱下了自己厚实的白色斗篷,轻手轻脚地盖在了小乞丐的身上。
他拿走了小乞丐手里的那只草编蚂蚱。
站在宴客厅里的木长宿,略微茫然的目光地扫过那一双双凝望着自己的、充满了希冀和渴求的眼睛,便教他如芒在背、内心沉重,有些不能承受。。
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医者父母心、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之类的话,但他的母亲却不是这样教他的。他的母亲只会对他说,你想救谁便去救,不想救便看他死。
他看到了赵相寄,这个被自己冤枉了好心人,长得好看;他看到了沈云眠,这个从一见面就对他笑脸相迎、温言软语的姨母,应该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和自己那个心高气傲的母亲完全不同;他看到了木如渊,此时对方愣愣地看着自己,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木如渊长得特别好看,自己的长相又像极了对方,所以他知道——从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他还看到了木长归,对方和自己、和木如渊的长相都有七分相似,这个人是自己的哥哥,木长归,对方说过自己的生日是十月十四。他记得从见面起,木长归就总是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然而此时木长归竟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扭过去头不看自己了,于是自己看不到木长归的表情。
他也看到了木如海,对方看着自己的目光依旧是带着讨好的乞求,又教他不禁想起了当年的那个小乞丐。一个是因饥寒交迫和沉疴痼疾而暴死街头的小乞丐,一个是身份尊荣、统领下灵界百家派系的五大宗门之一的宗主,两者本不应该教人联想在一起的。
再看其他人,就没有认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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