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离开后,女子才提着手包缓缓走进这胡同尽头的院子。刚踏入大门,便有女管家过来迎接,慈祥又带着嗔怪的问候道“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去庄子了,外头世道太乱了,好歹也要有个人跟着才行。夫人知道了怕是愈发忧心了。”
“李妈妈不必担心,我有分寸,我今日去庄子里看了一眼。”
家道中落,大哥二哥都不在,父亲重病,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施家的生意已经舍弃了一大部分,只有几个老布庄还在经营着。只不过现在新旧交替,海外的新市洋布传了进来已经渐渐的盖过了传统布艺的风头,再加上施家布庄一直维持着老式工艺和传统,所以雪上加霜,虽能勉强维持着施府的日常开销却是大不如从前。
“外头不太平,听说城里成乱进了一波马贼呢,转抢漂亮的年轻姑娘。小姐啊,您千万要小心一些。”李妈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女子的手背,心疼的说。
李妈妈自小就在施家长大,看到了施家的兴衰,就觉得施家可怜,别人家都是男子做生意,施家却要由她这个小姑娘去做,去支撑着施家的生活。
“李妈妈放心吧,我都会小心的。”施思自然是知道现下是什么场景,纵然她有心却也无力,如今这幅场景想要好好发扬施家却也做不到。
近来时局愈发动荡了,外头的街面上来了几拨人。先前是洋务旧官,清政府倒台了他们便也屁滚尿流的逃了。再后来是附近流亡的野蛮马贼,打着济世救民的苗头烧杀抢掳。现在,又是兵阀当道,称王拜相,弄的四处乌烟瘴气。
津南东街的胡同里,有一座古老的大宅子。这宅子外看虽老,构建装饰却足见当年的辉煌。
正院旁的槐花树下,坐着一个暗色旗袍打扮的女子。
女子杏眼柳眉,鼻梁高挺,面骨上影影约约透着些男子的英气,却又不失女子的妩媚多情。那一身暗色花纹锦绣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并不见老气,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思思,你父亲病的如此重,你怎的还有心思在这儿看闲书?”施夫人一向温柔体贴,如今丈夫病入膏肓使她也憔悴了许多,同施思说话多说带了点儿不耐。
“阿娘,这不是闲书,这是北平传来的简报。”施思放下手里的报纸,拉过施夫人的手,小心安慰了一番。
家族没落,母女两人各有忧思,便是如今这番母女情深的场景,也叫她们腾不出心思来说些别的话。
施夫人疲倦的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沉声叹了一口气“要下雨了,进去吧。”
施思也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沉的天气,余光瞥见头顶槐树上白色的花团繁花景盛,心中略有悲凉,暗暗感叹这必然是一场大雨,可怜了才开不久的花。
施思提着裙摆拿起简报,落寞的随着雍容的妇人进了走廊。
“母亲,我来扶你。”施思接替过佣人伸出的手。
施夫人:“思思,你觉得西楚巷的吴家少爷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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