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儿被不疑邀去住了一个月,如今终于回来了。我一直担心不疑和一些朝堂势力交往过密,将来生事。托人传了几次话,总是敷衍。
“干娘,哥哥带我去祭拜了母亲。”
我随口道:“一非祭日,二不是逢年过节,怎么这时候去?”
“因为哥哥说,母亲并不是产后血崩而死。”
我抬起头,合上书。
“既然不疑都和你说了,我也不瞒你。你娘怀你的时候已经四十岁,随军路上又水土不服。大夫说,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可她还是坚持生下了你。你的生日就是你娘的祭日。我和子房商议,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连生日都过不好,才把你娘的祭日延后了一天。”
“可哥哥说,她是被人害死的。母亲一生与人为善,谁又会加害她。干娘,母亲最信任的就是你,你一定知道是谁害她。是二娘吗?”
“你二娘不会做这种事。”
“她是虞姬的亲姐姐,楚汉对峙,她怎会没有反心。如果不是如此,为何母亲一死,父亲就立刻休了她?”
“你二娘原比我小一岁,她祖父南公看重你父亲,意在联姻。我那个时候又刚好举荐了你爹,他一去黄石山就是十年。你二娘就等了他十年。
我觉得这份情义难得,也因为她和虞姬的关系,在当时能够派上用场,就劝你爹娶她为平妻。
她不但没有反心,反而一直蒙在鼓里,否则垓下背盟的时候,也不会那样伤心欲绝。
如果非要说是利用,也是我和你爹利用了她。”
“那是谁害了我娘?”
“如果真有人害了你娘,你看我和你爹哪个像省油的灯?我们难道会不给她一个交代吗?只是这件事牵连甚广,要从长计议。
况且,这么久的事情,突然被翻出来,无非是有人看陛下病危,想要借此试探我和子房的态度。小心被别人利用。”
低沉而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僵局。陈平开着门缝跟来人交流了几句,脸色凝重。
“陛下密诏我入宫。你和辟疆立刻出城,情势未明不要回来。”
“好。”我打开箱子,取出两个包裹,一个自己抱着,一个背在疆儿身上。
乘马车出城的路上,我们相对无言。
“平叔会出事吗?”
“他很聪明,又很圆滑,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出事。”
我在后院放完信鸽,见窗外月色甚好,横笛而吹,笛声如怨如诉。
一曲终了,疆儿问道:“是《岐山操》吗?以前在洛阳的时候,听干娘弹过。”
“子婴在位的时候,经常听我弹这首曲子。我弹奏,他就在一边击节而歌,泪流满面。”
我怜悯他,怜悯所有人。曾经那样辉煌的大秦王朝,就在这悲悯的歌声中走向了末路。
“你要我保全大秦最后的体面,却又把这份尊严践踏得粉碎。你何不一剑杀了我?”
“我要你做个好国君,是真心的,因为你是我哥哥,也因为我姓嬴。
可我要秦国投降,也是真心的。因为十五年前的临淄,我也在。”
他先是怔了半晌,忽然开始痴笑:“你说你对风家是真心的,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风家最大的亵渎;你说你对扶苏是真心的,却和赵高、李斯一起矫诏陷害他;你说认祖归宗,到头来却还是为齐人鸣不平。
风少主,太子妃,长公主,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有几张面孔,几副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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