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经叛道

金陵棋坛。

曹意汝这厢刚刚走进去，一抬眼便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急忙转身。

曹老爷：“意汝！”

曹老爷扬声喊了一句。

曹意汝沉默了片刻，这才转了回去。

曹老爷：“你让阿翁好等啊，”

他慢慢起身说道。

曹意汝：“阿翁，意汝不想回家，”

后花园，曹意汝低声说了一句。

曹老爷：“什么？你还要留在金陵做什么？”

曹老爷气得不行。

曹意汝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只觉有些无力。

曹老爷：“意汝，跟阿翁回家吧，啊？那个许二心不在你这儿，强求不得，你已经在金陵等了他快十年了，够了！”

曹老爷轻轻叹了一口气。

曹意汝：“……如今他已经退了与楼家的亲事，他……”

曹老爷：“住口！”

曹老爷低声吼了一句，

曹老爷：“楼氏是什么人户，哪里比得上我曹氏？若是他许寓当真对你有意又何须让你等这么久，又何必去与那湖州楼氏结亲？他如此辱你，你又何必这般低微？……孩子，你已经为他耽误太久了，跟阿翁回家吧，好不好？”

曹意汝心中有些酸涩，随后道，

曹意汝：“可是阿翁，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

曹老爷：“你是不甘心等了他这么久还是不甘心输给别人？”

曹意汝低着头没有说话，过了许久，

曹意汝：“阿翁，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可以吗？”

曹老爷背着手叹了一口气，眯眼看着不远处的花园，

曹老爷：“许寓离经叛道，不服管教，早已经被世家所唾骂，而今他又迷恋那下贱女子，更是丢尽了许氏颜面，此人，不堪嫁！”

曹意汝：“阿翁，”

曹意汝有些不悦的回头看他，

曹意汝：“寄兮他很好，你们只是不了解罢了，而且……，薛姑娘她，很特别。”

——

忆苦院。

此时许寓正靠在半山腰的小亭子中闭目养神，却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

许寓：“谁？”

曹意汝在他面前停下，微微一笑，

曹意汝：“寄兮。”

他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看向不远处的树林，

许寓：“是谁让你进来的？”

曹意汝：“是我自己要来的，”

她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在他对面坐下，

曹意汝：“寄兮，我祖父来接我了，今日，我想好好问问你，这么多年以来，你对我动过心吗？哪怕，就那么一刻？”

许寓看着山下微微沉思，随后道，

许寓：“意汝，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的情意，可是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曹意汝：“你有考虑过我吗？”

许寓：“……有过。”

他道。

曹意汝：“什么时候？”

许寓微微皱眉，

许寓：“有过两次，一次是你随我去学棋的时候，另外一次是三年前。”

曹意汝愣了一下，

曹意汝：“可为什么放弃了呢？”

许寓：“前者是因为我离开之后遇到了枝枝，后者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女子来气她。”

她听着他的话突然笑了起来，

曹意汝：“我知道了，因为我和楼姑娘不一样，你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退亲的，对吗？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娶亲！”

许寓：“你说错了一句话，”

他回头看着她，

许寓：“我只是没有想过娶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她眼睛微微红了起来，摇头道，

曹意汝：“可为什么她当初一声不吭的离开你那么久，你这么生气，还是如此放不下她？如今，桩桩件件也可见她心性不定……”

许寓抱着手轻轻叹气，

许寓：“她有她的苦衷。

许寓：枝枝她虽出身不高，却从来不会自暴自弃，她不依靠背景身世，仅靠自己便能与你平起平坐，就足以可见，她不比你差！

许寓：你与她相交不深，不懂她也是常理，她不是这样的人。

许寓：……而且我也并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意汝，你不懂。”

曹意汝：“我是不懂，这么多年，我连你究竟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她低头喃喃自语。

许寓：“意汝，是我辜负了你，如果我未曾入江湖，未曾遇到枝枝，我一定会好好娶你的，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对不起！”

她听着许寓说完，微微低下了头，过了许久，

曹意汝：“寄兮，我想看看，薛姑娘心里，究竟有多爱你？”

许寓：“嗯？”

——

团圆节，金陵城中一片热闹。

许寓十分不情愿的跟在几个小丫头后面，看着周围的喧嚣。

许月：“二叔，我们想去看河灯，”

许月朝着许寓的方向喊了一句。

许寓抬了抬手，就有两个小厮跟了过去。

许姒：“二哥哥，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许姒回头看着他。

许寓没有说话，一转头便看到了桥下的姑娘。

许姒也跟着看了过去，

许姒：“那戴着面纱的，是，薛先生？旁边的，”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许寓，

许姒：“好像是袁公子。”

许寓脸上并无表情，背在身后的手掌却是缓缓收紧。

袁立善：“阿月妹妹，”

袁立善回头看着枝枝，

袁立善：“你的头发……”

枝枝微微一愣，

薛枝枝：“我的头发怎么了？”

袁立善笑了一下，抬手为了轻轻拨弄了一下挂在衣襟上的发丝。

袁立善：“好了，”

他低头一笑。

枝枝轻轻拨开眼前的面纱，跟着笑了一下，却也不小心看到了站在桥上的两人，她手上微微一抖，笑容停滞，竟有一种被人捉奸的感觉。

许寓低头看着她，并没有半点动作，但许姒似眼疾手快的扯着他走了下去，

许姒：“薛姐姐，袁公子。”

袁立善拱手一笑，

袁立善：“原来是许大人和小姐。”

枝枝扯着脸皮笑了一下，朝她点了点头。

四个人一时无言，枝枝有些尴尬的看着河水，但许寓的眼神却还是如同刀子一般在两人身上徘徊着，似是想要戳出洞来。

许姒：“对了，薛姐姐你们去过湖心亭吗？”

许姒打岔道。

枝枝摇头，

薛枝枝：“还没有。”

许姒：“太好了，我们也没去，一起去吧哈哈，”

还没等枝枝点头，她便扯着枝枝往前走，随后回头道，

许姒：“二哥哥，走啊。”

许寓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几步，只见袁立善不知何时拿来了荷灯，

袁立善：“阿月妹妹，送给你。”

枝枝低头看了一下，

薛枝枝：“真漂亮，谢谢。”

她抬手欲接过，只见那荷灯不知受到什么力量猛地落在了地上，掉落成了几片。

袁立善：“哎呀，这，哪里来的风？”

袁立善心疼的蹲在地上捡着。

枝枝却是咬着嘴皮沉默了片刻，回头去看许寓，只见他正低头看着一朵花，轻轻摘着花瓣，随后抬头看了她一眼，手里的花瓣猛然变成了粉末。

她急忙转过头默默咽了咽口水，她就知道，哪里来的妖风会只吹袁立善的灯，明明就是他许大爷手里的花儿。

薛枝枝：“袁，袁公子，”

她朝着袁立善唤了一句，袁立善起身，

袁立善：“怎么了？”

薛枝枝：“我记得，你不是在棋坛还有事儿吗？要不，你先去忙吧，刚好，我也想回去了。”

袁立善傻傻一笑，

袁立善：“荷灯坏了再买便是，可别坏了兴致。”

薛枝枝：“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冷，想回去了，”

她道。

袁立善点头，

袁立善：“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许何：“二叔，姒姐姐，”

许何与许月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许月：“让我们好找，……薛先生好。”

枝枝点了点头。

许何：“二叔，我们想去湖心亭猜灯谜，”

许何朝许寓说了一句，他转头看了许姒一眼，许姒领悟，急忙道，

许姒：“对对对，我们也正准备去呢，刚好今天晚上薛先生也在，咱们不怕猜不出来。”

许月：“对啊对啊，薛先生同我们一起去吧，”

许月一下子抱住枝枝的手。

许姒：“那，袁公子，不好意思啦，要不你先回去吧，”

许姒朝袁立善礼貌的笑了一下，转过身也去缠住了枝枝。

袁立善看着众人的背影，失落的叹了一口气，慢慢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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