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一样

小屋里，三人一同坐在桌边，无人说话。

枝枝看着犹豫的许季常，起身道，

薛枝枝：“我先去歇息吧。”

许寓快速拉住她的衣角，

许寓：“坐下。”

许季常看了两人一眼，缓缓道来。

许季常：“洛颜，她曾是与我有过婚约的世家小姐，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深意笃。后来洛家得罪了朝廷，被满门诛杀，可我那时在金陵，也未能见过她最后一面。”

许季常：“我寻了她几年也未曾有过消息，听家里人说她已经死了，那时候我心死如灰，便听着家中做主娶了你母亲。可是后来有一次，我在秦淮河畔遇到了她，她没死，而是被逼着做了官妓，后又被人卖到了船上，我那时时常去看她，那些流言蜚语也就是这样来的。”

许寓眼神深邃，

许寓：“后来呢？”

许季常继续说道，眼睛却已经通红，

许季常：“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时候，她因为与我的关系，本是不在名单之列的，只是父亲为了避嫌，悄悄退了亲，她这才遭难流放。”

许季常：“我心中愧疚至极，不知如何是好，而且那时候，她得了很严重的肺病，也活不了多少年了，我想补偿她，便给她赎了身，来了这儿。”

许寓眼中微红，过了许久道，

许寓：“所以，你不顾一切，就是为了偿还她？”

“这是我们许家欠她的。”

许寓：“那母亲呢？”

许季常想到王豫华愣了一下，道，

许季常：“我与你母亲是一对怨偶，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真情，我看到她不开心，她看到我也不开心，相反我离开之后，她还会自在些，所有人都只会骂我浪荡，便不会怪罪她。”

许寓看着他愣了许久，眼睛湿润，父亲离家多年，竟是为了这件事，而且，他竟一直未与人说，瞒他到现在。

许季常：“面子都是小事儿，男儿顶天立地，但行此事不愧于心，……小寓，对不起！”

枝枝坐在一旁听着，心中对于师父和许寓父亲的敬佩之情更多了些，到底是百年书香世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儿郎。

许寓：“祖父祖母，他们知道吗？”

许寓又道。

许季常点了点头，

许季常：“约莫知道的吧。”

——

第二日一大早，枝枝刚刚推门出来，便看到了正在院中扫洒的许季常，她急忙行礼，

薛枝枝：“先生早。”

许季常朝她点头一笑，

许季常：“薛姑娘早。”

薛枝枝：“先生，我帮您吧，”

她快速上前。

许季常：“不用，我做惯了的……”

他低头沉默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

许季常：“对了，薛姑娘你，对胭脂一定很了解吧？”

枝枝点头，

薛枝枝：“懂些的。”

——

待许寓起身的时候，一开门便看到了坐在石桌旁的两人，微微惊讶了一下。

只见枝枝正在认真的挑着一旁的玫瑰花瓣，然后低头细细研磨。

许季常：“这个要吗？”

许季常送过一朵月季。

薛枝枝：“月季颜色太淡了，洛娘子平日里怕是不喜欢，”

她道。

许季常点头，喃喃道，

许季常：“她平日里脸色不好，总说涂些靓丽的胭脂，看起来有生气些。”

枝枝笑了一下，将磨好的粉放到另一个小盘子里，撒上几点水……

许季常：“还是你们小姑娘心细，我平日里也学着弄过，可都弄坏了，也不好意思送到她坟头上去，如今好了，我给她送去她肯定高兴，”

许先生看着枝枝手中的胭脂高兴的说道。

薛枝枝：“这都是女子平日里做的精细活儿，先生是男子，做不好也是常理，喏，这不就好了，”

她将小盒子送过来。

许季常伸手接过，眼中流露出些许惆怅，随后低声道，

许季常：“你再帮我做盒月季的吧。”

枝枝抬头，

薛枝枝：“这是为何？”

许季常：“……小寓的母亲喜欢这个，让他带回去。”

许寓靠在门上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眉眼低沉，万千言语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

许季常：“小寓，”

许季常自屋里走出来，远远看着站在院中的许寓。

许寓回头看着他，眼中似有疑惑。

许季常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正蹲在一旁给花浇水的枝枝，道，

许季常：“你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许寓跟着他慢慢走了进去，在板凳上坐下。

许季常一边倒茶一边喃喃自语，

许季常：“你喜欢薛丫头？”

许寓抬头看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许寓：“是，我喜欢她。”

许季常：“要娶她？”

许季常又道。

许寓又点了点头。

许季常沉默了片刻，

许季常：“她是哪里人？籍贯为何处？家中可有长辈？”

许寓眼神微闪，摇了摇头，

许寓：“她是十年前逃荒来的，只有她一个。”

许季常：“所以，你觉得仅仅只靠这些，你就能力排众议，娶她进门？”

许季常又道。

许寓低着头看着茶杯良久，突然道，

许寓：“你也想阻止我？”

许季常摇了摇头，

许季常：“你的婚事，我不会管的。薛丫头很好，明媚开朗，也才华斐然，只是你得知道，你要娶她进门，很难。”

许寓眼中有些落幕，

许寓：“我知道的，我会给她寻一个好身份，让她体体面面的进门。”

许季常：“金陵许氏乃是天下文脉的中心，你要给她一个怎样的身份才能不被人妄议？你希望她变得和洛颜一样吗？”

许寓：“她们不一样！”

许寓喘着粗气，猛地站了起来，

许寓：“她自己就很有本事，哪怕没有我她也能在金陵站稳脚跟，再加上我给她的东西，她定能位居江湖文坛之列，这一切，其它人做不到。”

他快速走了出去，许季常看着他的背影却有些欣慰的笑了起来，他的儿子，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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