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就这么坐在一旁,一边晃着小脚,一边东瞧瞧西看看。医馆有两层,她有些好奇上边的那些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九方樾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就见小娘子露出甜甜的小梨涡,笑看着他。
他心底一暖,也回以微笑,又收回视线继续为病人看诊。
他此刻无法走到她身旁,牵着她的手,抱着她。但他知道,他的栩栩会理解他。
病人是位秀才,忽感风寒前来看诊,看到九方樾与烟尘眉目传情,打趣道:“公子与少夫人果真是佳偶天成,这绵绵情意叫我一外人看了,都觉艳羡。”
九方樾笑着与他客套:“见笑了。”
烟尘坐了许久,并不觉得烦闷。她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进出,有人焦急,有人心伤,有人欢喜,如观世间百态。
这是她从前唯一的乐趣,困在小小的北府后院,她看不了这世间之大,便看人,听她们说北府外的风景。
不知不觉间,医馆的病患少了,烟尘见此时药台已不忙,方闵也闲了下来,便悄悄凑了上去。
方闵察觉到烟尘靠近,连忙问道:“少夫人有何吩咐?”
烟尘思索了好一会,正当方闵感到莫名时,她又凑近了些:“我想问,医馆内可是什么药都有?”
“当然!咱医馆最不缺的就是药了。”方闵有些自豪,“少夫人可是要找药?”
“有没有能祛除伤疤的药?”烟尘问道。
“这自然是有的。”
“那……我想买点药。”
方闵看着烟尘,有些奇怪:“其实,少夫人想要买药,大可以找公子,虽说目前医馆的药物由我来管,但何人取药,取了什么药,这些我都得如实禀告公子。”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师,这整个医馆都是九方家的,还谈何买不买的。
烟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千万别告诉他。”
“啊?”方闵迷糊了,这从自家夫君手中拿药还要偷偷摸摸的?
“这药钱我会照付的,你把药悄悄给我,如何?”
“少夫人,这不妥。更何况,我也不敢收您的银子啊。”
“我不能白拿,你还要记账呢。”这点烟尘还是明白的。
合着,少夫人您还挺体贴?
“那就这么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许告诉阿樾!”烟尘见他不回答就当他默认了,难得无理了一回。
她将银子放到桌上,“这样够吗?”
“那得取决于药的效果快慢与好坏。”方闵只得答应,“不知少夫人要的,是祛哪一种疤痕的药?”
“有哪种?”
“烧伤,烫伤,刀伤,剑伤,或鞭打出来的伤痕,还有很多,少夫人不妨先说说看。”
“就鞭痕吧。”烟尘想了想。
“有涂抹的药膏,外敷的草药,还有内服的汤药,少夫人都需要吗?”
“只要药膏就好,我想要见效最快的。”
方闵心存疑虑,但还是将药膏卖给了她。
看着烟尘将药膏偷偷藏在身上,方闵若无其事般地看了看天:哼哼,少夫人还是太天真。
作为医馆最忠诚的药师,他决定等少夫人不在的时候,偷偷找机会将此事告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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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箬从医馆溜走后,直接拐道去了蜜饯铺子,买了好些蜜饯果子才心满意足地边吃边从铺子里走出来,走着走着便感觉哪里有人在看自己。
她抬眼便看见街道对面坐着一男子,正一脸哀怨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蜜饯。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水箬一路小跑过去,将蜜饯递到他面前:“又被你爹打了?”
赵墨扬毫不客气,拿起一块边往嘴里塞。
“这次是为何?”水箬坐在他身旁。
“我爹打我哪还需要理由。”赵墨扬闷声道。
他的父亲是西淮的知府赵行,自然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赵墨扬是独子,所以赵行对他寄予厚望,为他取这个名字,便是希望他能专心读书,有朝一日顺利考取功名。
但赵墨扬从小习武,并不爱读书,反而喜欢舞刀弄枪。
赵行让儿子习武,本意只是希望他遇危险能自保,谁知儿子就此走上了与他截然不同的一条路,实在是悔不当初。
父子俩因此产生了极大的分歧,赵墨扬也被激起了一身反骨。为了气赵行,他直接跑到府衙当了个小捕快,差点没将自家老爹气死。
但他从一个小捕快到当上捕头,只用了两年时间,赵行也不得不承认儿子更适合从武,他算是认同了赵墨扬走这条路,但也希望他能再寻一条更广阔的路。
赵墨扬与赵行的脾气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每一吵架,赵行便会心直口快骂他没出息,是以,他即便心中有想法,也不会告诉家人。
是以,府衙的捕快们时常看到他们捕头被知府大人吵得面红耳赤,然后被揍得四处逃窜。
水箬摇了摇头:“赵叔脾气是火爆了些,可哪一次不是你先惹他他才跟你动手的。”
“也不全是吧。”赵墨扬这才有些心虚。
“所以这次到底是为何呀?”水箬又问道。
赵墨扬沉默了一会,终是说了出来:“我爹要给我说亲,我不愿。”
“你爹要给你说亲?!”水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心底没由来得一阵紧张。
“是啊,从前你哥不愿成家,我还能拿他当挡箭牌,如今连他都娶妻了,我爹又开始张罗要给我娶媳妇了。”赵墨扬没发现她的异样,自顾自说着。
“那……你为何不愿?”
“我不想就这样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度过余生。彼此相互不认识,就因为父母的三言两语而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赵墨扬“啧”了一声。
呃,水箬眨了眨眼,这好像是她家兄嫂的真实写照。
不过她才没傻到把这话说给赵墨扬听,万一这家伙看哥哥嫂嫂那般恩爱,心动了怎么办?
她若无其事地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对,千万不能答应,万一赵叔给你说个丑八怪媳妇呢?”
“那不能吧。”赵墨扬瞪大了眼睛,“我可是他亲儿子。”
“你也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水箬语重心长道,心里头却默念着,对不住啊赵叔,您就牺牲一下形象,反正再赵墨扬眼里您也没什么形象了……
赵墨扬打了个冷颤:“不行不行,我绝能不答应。”
“没错。”水箬在一旁点头附和。
赵墨扬看着小姑娘在一旁笑眯眯的,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他问道:“你又是一个人偷溜出来的?”
“才不是。”水箬颇没底气地说着,“我是同我家嫂嫂一起出来的。”
“那嫂子呢?”
“自然是去医馆找哥哥了。”
赵墨扬了然,他还不了解这丫头么,分明是从医馆偷跑出来的。
他正想说教,就见有一捕快从身后的铺子里走出来:“阿扬,这边都解决好了。”
赵墨扬年纪不大,性子豪爽,与捕快们打成一片,大家平日里也不客套,都是以兄弟相称。
赵墨扬和水箬回头,就见一个憨厚老实的少年站在他们身后。
“水箬姑娘,好久不见。”丁林摸了摸后脑,露出憨笑。
“好见不见。”水箬也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
赵墨扬站起身拍了拍手臂,搂过丁林的脖子就要离开,对水箬说道:“我们恰好要往医馆那边巡去,顺道送你回去。”
“不要,我还没玩够呢。”
“玩什么玩?”赵墨扬放开丁林,一把拎起小姑娘的后衣领。
他力气大,水箬被他这么一拎,整个人便站了起来,脚尖甚至有些离地。
“赵墨扬!”水箬踢了踢腿,“我不要面子的吗?你放开我!”
“你保证乖乖随我走,我便放手。”赵墨扬一脸假笑。
“走就走,放手!”水箬瞪了他一眼,见赵墨扬将自己放下,她整了整衣领,率先往前走去。
她倒不是要跑,毕竟赵墨扬可不是嫂嫂,她若是想跑,定会直接被揪着衣领到医馆,丢脸死了!
可是她好生气哦,都长这么大了,他怎么还总像小时候那样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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