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咦,这声音好熟悉。
待我还要再探究下去,他却忽的撕开背后的衣衫,低声道:“给我上药。”
看着他宽厚的肩背裸露在我面前,数十道伤口横亘在背部,直叫人看的毛骨悚然。
我因担心小兰的处境,下手便有些重,他却一声也不吭,涂完金创药后,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一个侍女,这女子脸上倒是没有蒙着面纱,我打量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的皮肤那么黝黑,见我疑惑的目光,她笑了笑,“姑娘,我是黑奴,这里是公子的竹院,是公子让我过来照顾姑娘的。”
“你们家公子叫什么名字?”
“这个,恕我不能透露。”
“那你们为何要劫我呢,我一无财,二无色。”
难道是因为我是未来太子妃?而他们是太子的仇家?
想到此,我便有些害怕。
“姑娘切莫胡思乱想,公子让我对你说,他是你的一位故人,等他伤好了,你就可以去看他了。”
“哦,我知道了。”
躺在这里,我半夜睡不着,窗外月华如水,倾泻下一片银光。我沿着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提着一盏莲花灯,向着更深处走去。
走过回廊,面前便是一片莲花池,池上烟波缭绕,寒气逼人,层层叠叠的莲叶中间有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一阵微风拂过,几朵红莲渐次盛开。
那个人慢慢的回头了,我的心好像漏掉了一拍,皎洁的月光像牛乳般撒下来,月下的他,墨发慵懒地披在双肩,光裸的胸膛上几颗晶莹的水珠划过,勾勒出完美的腹肌。
而我不敢看他的脸,便像个傻子似的,匆匆跑掉了。
三日后,一个秋风萧瑟的下午。
“莲姑娘,公子有请。”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十五的圆月映照着十里长街今夜的鱼龙舞。曾书尽纸贵洛阳篇章的这儿,上元夜总如此满目繁花,今时的人间不再是宝马雕车香漫路,可却有过路的女子,如旧时一般染了淡淡的胭脂。她们依偎着意中人,笑语盈盈自我身侧而去时,我恍惚间觉着自己在时间的长河里入了乌篷船,渡回了那极远极远的彼岸,那里的阿姐待姻缘还满是期待,最爱的便是裁一身荷叶裙儿去亲制那胭脂。
如今的世界与过往的两千年岁不同了,女子梳妆大多选了添了化学试剂炼成的腮红,可我家阿姐始终执着地选用亲制的古法胭脂。
从前的流年里陌上少年郎足风流,知好色而慕少艾之时,便更惹得姑娘家一片芳心千万绪。这女为悦己者容的胭脂,似乎自它初初出没的商纣时期便隐隐含了许多凤楼女子的思慕。
于是那时年华灼灼的阿姐认定这胭脂也含着她的思慕,故而每每惊蛰时分,便爱挽着竹篮子采撷些尚带着晨露的红蓝花归家。依阿姐的话,此时的红蓝花恰处于花开之际,用于作为制胭脂的原料,最好不过。
于是院里石桌上陈列着的三只白瓷钵里,有那么两只,一只盛了半钵酸栗子淘米水,一只则于钵底铺上了一层花红叶蓝的红蓝花。满院桃花香里,阿姐取来盛着红蓝花的瓷钵,纤纤素手执着木杵如同捣药一般将将那花儿细细捣成浆汁。
待那红中带蓝的汁液成了,便该是取用“杀花法”提取色素使之呈纯粹的胭脂色。
早先《齐民要术》便于“杀花法”有所记载,言其即碓捣使熟,以水淘,布袋绞去黄汁,更捣,以粟饭浆清而醋者淘之,又以布袋绞汁即收取染红勿弃也。
故而,阿姐命我取来洁白的纱布,将其浸于一瓢清水里,待它彻底湿润,方将瓷钵里尚浮着些花瓣碎末的汁液包入其间。我托腮瞧着阿姐,满院桃花翩飞,“桃李年华,花羡兮”的阿姐凝眸专注拧着缠绕了好几圈的纱布绞着那黄汁。待黄汁绞得差不多了,阿姐将纱布里淡红色汁液倒入那半钵酸栗子淘米水里,将其一起像淘米一样淘着。据阿姐所言,这是因着红蓝花有红、黄两种色素,绞去的黄汁只是将浮于表面的色素去了,那些隐着的还未去尽,为防止难以染色的黄色色素碍着后边胭脂的成效,故用这酸栗子淘米水溶解那隐着的黄色色素,再绞一遍好确保二色分离。
再一次绞去那黄汁时,纱布上便是一片似极阿姐思慕的檀红色了。
待了这种时候,便只需将这汁液洗漱纳入瓷瓶,待它干燥之时以熟朱和之,青油裹之,便足以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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