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钧弦端着一碗药汤便快步地回了自己院里,果然见着在床上躺着的温痕。
“阿痕。”
床上的人听见叫唤声,抬头一看是晏钧弦回来了,便赶紧掀开被子起身。
“回来了。”
晏钧弦看着面色苍白的温痕,料想是因为毒性,便不敢再多耽搁一刻,赶紧让他将药汤喝了下去,然后躺在床上等杜老过来给他针灸一番。
一口闷下汤药的温痕微微砸了咂嘴,感受到自己唇齿间的苦味,不由得颤了一颤。额上忽地青筋一抽,温痕皱了皱眉,脑海中莫名涌上了一副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瘦小的男孩,被人用麻绳绑着,然后丢进了一间阴暗潮湿的柴房里,男孩正趴在地上,手臂裸露处皆是淤青,以及被鞭打过后血渍未干的伤痕。
温痕清楚地听见了那个孩子的呻吟声,以及因为趴着而费力呼吸的声音。
柴房里空无一人,唯有那抹小小的瘦弱身影,在不断地痛苦挣扎。
片刻过后,柴房里便涌进了一群人。迎面当头的是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小男孩察觉到来人,目光顿时开始惊慌,他低着头,挣扎的动作又开始剧烈起来。
然后下一刻,那男人便将他提了起来,目光憎恨地盯着他,一双长满茧子的手正用力地掐着他。在看见小男孩满脸通红奋力挣扎时,那男人又一把将他给扔开。
撞在门板上的孩子顿时又成了蜷缩在地的一抹身影。紧接着,那抹身影便开始模糊起来。
温痕只看见孩子脸上挂着浓浓的恐惧,而他倒映的瞳孔里,是一只端着药碗的手。
画面逐渐变成了一片黑暗,而温痕也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恍恍惚惚间,周遭雾起朦胧。一道隐隐含着怒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温痕听着那不断响起的声音,心口蓦然揪痛。
什么东西被他忘记了。
什么呢。
耳边不断响起的那句斥责声,在不断地责问着他,为什么要欺骗她,又为什么要丢下她。
温痕看着眼前,周遭不断泛起白茫茫的雾气,而境像空空。
那句卡在喉头处的“你是谁?”终究还是问不出。
空荡荡而白茫茫之间,只剩下昏倒在地的温痕。
而另一端。
晏钧弦看着温痕痛苦的模样,不由得焦急发问,“祖父?阿痕这是怎么了?”
“潜心莲和黄腾根加在一起,药效极佳,只是,也有代价。”杜老抚了抚须。“痛苦是在所难免的。撑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是,祖父。您也累了,先下去歇会吧,等他醒了我再去叫你。”
杜老点了点头,转身之际又沉声道,“不用担心,这小子命大得很。”
但愿吧。晏钧弦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躺在床上意识昏迷的温痕此刻依旧在紧皱着眉头,牙槽处似乎是因为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不断地发出牙齿咬合磨砺的声音。看得晏钧弦莫名有些头皮发麻,甚至还想伸手替他把嘴掰开。
却是不能。
不记得是在晏钧弦第几次用帕子将温痕额头处不断冒出的冷汗擦去,也不记得是第几次听见温痕在昏迷中隐隐发出的呻吟声。
终于在第二日的黎明之际,躺在床上的人开始逐渐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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