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生凉风。
略略风声,微微拂过发梢。狐久坐在杜悠亭里,望着满池已近枯残的荷花,蓦然想起诗一首。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相思迢递,迢遥万里。
秋霜飞晚,枯荷空残。
倒属实是有些应景。狐久浅浅地挽了挽嘴角,眼眸微垂,面上的神色却是神幻莫测。谁也看不出她究竟是喜还是忧,那嘴角含着的微笑,看起来并不像是真的笑,一双眼睛里带些空洞,却又实在难辩情绪。总之就是诡异二字。
晏钧弦站在边上瞧了狐久两眼,瞧了瞧,又再瞧了瞧,瞧了半天,只得摇摇扇子作了罢。
良久,沉默的狐久率先开了口道,“师父,你说同芸山,此刻该是什么样的一副景色呢?”
晏钧弦摇着扇子的手微微松了松,他略微思考了一番,便摇摇头道,“我还没去过同芸山,那地方太偏远了,另外也少人知道,不亲自去过还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
“那儿,花木繁盛,万物有灵。此刻我还真真是有些想念那儿。” 狐久挑了挑眼尾,朱唇轻启。一瞬之间,竟叫晏钧弦看得愣了愣。忽而之间,他竟生起一种觉得狐久方才颇为妖艳的感觉。可是怎么可能呢,她不过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清秀佳丽而已,怎么能跟妖艳二字扯上关系。晏钧弦摇了摇头,蓦地又想起了些往事,略微叹了口气后,他又继续自顾自地摇起了扇子。
狐久见状,径自笑了笑。又径自开了口,仿佛自言自语般。
“大抵应当是,如诗中所言,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那般模样,又或者是,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晏钧弦听后摇了摇头,心想到,狐久果真是有天分,学了几个月,便已到了同他差不多的水平,果真是大大的可塑之才。
若真是能一直这么快乐地学下去,也是极好的。只可惜,世事难料。想到此,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别想了,回屋吧,好好休息休息。”晏钧弦伸手扶了扶狐久道。
狐久摇了摇头,“谢谢师父。” 眉目间颇显得客气。
晏钧弦笑了笑,思及此,只能自叹地耸了耸肩。是他说的要同狐久保持距离,确实不该逾矩。讪讪伸回了手,他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剩下狐久一个人,依旧是目光迷离地望着不远处的残荷。
“万物都会有裂隙,可是有些裂隙,要怎么才能缝合呢。” 狐久微微叹了口气。
秋风再起,眼底似乎有泪意模糊。不一会儿,便三两滴地砸落在手上,冰冰冷冷。
狐久抬手,拭了拭眼泪。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从没离开过同芸山,也从没遇见过温痕,没遇见过任何人。只是安安静静而又寂寞地待在同芸山,等待岁月寥潇间,偶得孟乾的看望而已。
如果有如果。只可惜,悔不当初,回不去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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