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商颂·玄鸟》
我一直觉得,华夏是一个浴火而生的民族。
在商丘博物馆二号厅的一处空地,燧人氏侧身卧于地上,他仰头,手肘撑地,另一只手坚定地探向空中。
他在看什么?
我半蹲下来,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片星空。
他会好奇吗?天上那闪着亮光的究竟是什么物件,那样明亮,却又那样地冷。
后来惊雷乍响,天火淬木,生灵仓皇逃离于火舌,树木的鲜血沸腾滚烫。
我不能想象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去接近那团火,像一个甘愿献身的祭品。
他伸出指尖,与火焰痴缠,族人慌乱地警告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他的耳中所能听到的只有树木被火燎着时所唱的、欢快的歌。直至被火烧灼了自己的半边脸颊。
原来星星并非无情,只是相隔甚远。
今人如要说:我要让地上的海倒挂在天上,那他一定是疯了。
燧人氏要让天上的星星在地上燃烧。
“他一定是疯了。”他的族人想。
后来的事,后世的我们已然知道:
他用尖锐的石块削尖树枝,在木块上凿出洞,他将石块衔在口中,舌尖抵着冰凉的刃,但手中钻动的木条逐渐升温,钻出火光的那一刻,第一束燧木而得的火光终于点亮了神州大地的寥寥一角,至此结束了茹毛饮血的蛮荒状态。
他惊喜地大叫,不顾锐利的石块在口中划出一道血箭。
你看啊,我摘到了星星。
这火光自燃烧的那刻起,便不曾灭过。
华夏、华夏。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有礼仪之大故称夏,你听敦煌乐舞,你看河图洛书,你观辰宿列张。
外人不会知道“中华上下五千年”对华夏是一种怎样的绝好赞扬,也不会知道“唐诗宋词元曲”代表了怎样的荣耀,更不知道“夸父逐日、愚公移山”背后有一段怎样的人与自然对抗的故事……
只有华夏子孙才能知晓,并早已打出生起就扎根在心口,熔铸于骨骼。
自此之后,始皇一统,高祖斩蛇,木兰跨马从军,香君血溅情扇……至近现代,革命先驱、奥运健儿、风云政客,至每一个华夏人——我总是想,他们心中是不是都有一束不灭的火光?
老人们正一手操着老烟杆,一手逗着鸟儿,对面侯府尚还有人居住搭着戏台,人都说老百姓只用吃饱穿暖面朝黄土背朝天,但他们仍然会把水井台砌成梅花形状,你看古城那可观日落可赏“枫叶荻花”的绝好去处。
在一棵绿荫如盖的皂角树下,正有一个老人在讲关于他的故事,其他人在旁边安静地听。
“啊……那么这树有多大了呢?”
“千年老树咯……赵匡胤知道么?在这儿栓过马!”
先人们的故事,如今借着人们口口相传,还回了魂。
我将手中的线香点燃,四周各拜三拜。四面八方草木所生之处,皆有我先辈身影。
如果说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我愿化作钟情于这片土地的一株草,一棵树。
我喜欢爬到高处看四面入方的夜景,一个仅由石块儿和土堆构成的小坡,并不高。但每每站上去,我都觉得离天空更近了一步。
我试着把手探向夜空——
你看,我摘到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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