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九、嫉妒得发狂

风穿林而过，挟着草木的微腥。

深吸一口气将心绪平复下来，我抬眼看向嫱妩，她总是这样，嘴里说着凌厉不饶人的话，心里却一直是向着我的。

小影“放心吧，龙牙奈何不了他。”

嫱妩只用眼尾斜瞟着我，勾着唇角哂笑。

嫱芜：“就这么有信心。”

小影“因为…他是楚暮白…”

是我挑中的男人。

纵然他不是最强的，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击倒的。

嫱妩仰天干笑了两声，一脸的嫌弃和无语，索性转过头不再看我。

我靠过去，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

小影“累了，也渴了。”

嫱妩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却还是折身带着我往山上走。

低头看了眼自己发软的双腿，实在是不想走也走不动了。难道是和单翼待得太久，也沾染上了他那一身懒毛病。

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影“我隐约记得小时候，曾见太婆与嫏嬛大巫御剑而行，比瞬移要快得多，也省力的多，而且还…”

嫱妩回头瞥了我一眼。

嫱芜：“还怎么？”

一股热意冲上头，每次想到那个画面，脑子里能想到的便只有两个字。

小影“拉风。”

嫱妩又哂笑了一声，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表情很是无奈。

嫱芜：“你应该知道，不只御剑飞行术，还有很多术法，早就已经没人练了。”

我当然知道，在那个现代化世界里，人们习惯依赖于先进的科技，使用灵力的异能者通常会遭到普通人的忌惮排斥，或者过分关注，更有甚者沦为某些机构的研究对象，再加上世间的灵力越来越稀薄，所以后来几个大家族基本上都隐匿了，那些不适宜于生存的术法自然也就跟着消失了。

小影“可是这里不一样，太婆之所以把我们送来这里，本就是希望能有所改变，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

嫱妩怔了怔，晶亮的光芒在眼眸中突然飞快地跃动起来。

净门两千徒众的死成为了她的梦魇，她的心中被复仇的执念充斥着，自然再难想起别的，但复仇不是太婆的目的，也不是我的目的。

净门已经因为我牺牲了两千人，我不想再有任何人为我丧命，我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我只想他们能好好活着，而不是被训练得宛如一个个杀人工具。

嫱芜：“术法刻录在通天宝鉴上，就是想练也得等观澜阁修好了再…”

嫱妩的声音被风吹的飘忽，不似以往那般冷硬，低垂的眼睫遮蔽住了眸底一掠而过的哀戚，未等我想好安慰的话，她就已经又迈步走远。

终于回到主峰正殿，两个伶俐的小丫鬟进来奉上茶水，应该都是刚入门不久，灵力甚是微弱。

茉莉清茶，淡得几乎没有颜色。

嫱妩果然什么都记得。

我忍不住弯了唇角，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却见云玥领进来五个人，三男两女，灵力有高有低。

“灵女大人。”

“师尊。”

五个人冲我和嫱妩行了大礼，然后垂首立在大殿中央，神情里极尽隐忍。他们今天也是第一次见着嫱妩的真容，不管怎么说，嫱妩做为他们的师尊年纪都太轻了些。

然而嫱妩虽然年轻，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自小便随父兄料理净门事务，之前是她没有心思打理，而今既然决心重整净门，她便绝不会拖泥带水。

净门中本来又分天地人玄黄五支，因为修的术法不同而各有专长。

嫱妩到这里后俨然将后四支舍弃了，刚才在山头上一眼看去，门下弟子修的全都是天支纯战斗的术法，但是眼前这五个人，显然并不适合待在天支。

我静静地喝着茶，嫱妩做事的时候和平日里完全不同，那种由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人臣服的力量，我怕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天色由明转暗，大殿内掌起了灯。

其他四人接了任命后，都已急匆匆地下去安置，净门内应该会有一次不小的变动。

眼前只剩下一个小姑娘，个子不高，满头的发辫用细细的红绳缠绕着披垂在肩头，双颊上用白色颜料画着抢眼的纹面，尽管如此我看向她时，第一眼看到的却依旧是她那一双灵动的水眸。

犹如山涧里静静流淌的溪流，清澈透亮的让人禁不住驻足。还有她那一身纯净的灵力，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小影“她…”

我抑不住激动。

嫱芜：“她叫小幺，嫏嬛大巫那一脉的，山上日子清贫，你把她带走吧，有她在你身边，我多少也能安心些。”

嫏嬛大巫那一脉…

虽然心里存了期许，但听到嫱妩给出的肯定答案，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本以为嫏嬛大巫那一脉也已经…

这惊喜真是来的猝不及防。

我腾地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伸着手却又不敢去碰触她。她清泠泠的眼眸弯成了一双月牙，声音里仿佛裹着蜜汁般，由里到外都透着甜丝丝的味道。

小幺：“姐姐…”

小影“小…小幺…”

我一下子红了眼，嗓子也被堵住了。

小幺伸手环住了我，轻抚我的背，明明只到我肩头，却竟让我有了安心的感觉，就好像一颗漂泊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休憩的港口。

小幺：“姐姐别怕，还有我呢。”

小幺…

大巫…

太婆…

原来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就像二十年前我都还未出生，你们便已知晓了流桑将要发生的事，这一切全都在你们的计划之中。

姑奶奶他们就像是长辈，表面上处处看顾着我，心里其实是忌惮着我的，所以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修建好祭坛，一旦发现我有任何不对，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将我封杀。

而大巫一脉与我更似是一对双生子，我们相辅相承，她会因我而变得更强，同时也会为我化解心中的戾气，在我坠入黑暗的时候也只有她能指引我回来的路。

嫱芜：“行了，别哭哭啼啼的，还不如个孩子…”

嫱妩最见不得我掉眼泪，我只要一红眼她准没好气。

眼见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转瞬已经快要看不清远处山麓的轮廓。

小影“我走之前同那边讲今晚会回去，所以就不再多留了，免得那边担心，你若有事记得给我传信，观澜阁修好了也给我传个信，我有些疑问需要梵音帮忙解答，还有…做事别那么冲动，我以后还要仰仗着你呢，你可千万…”

嫱芜：“要走快走，婆婆妈妈的真啰嗦…”

嫱妩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我就不该收了赤霄。

传送阵再次开启，我牵着小幺的手，后面跟着妍儿，因为是第二次，妍儿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

看得出小幺很兴奋，嫱妩想必很少让她下山，她那个火爆性子本就不适合照顾孩子，小幺还能长这么好也实在是不易。

从传送阵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寒星零落，几盏灯笼斜挂在树杈间，昏黄的灯光在周围映射出一片孤寂的氛围。

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灯下，风吹灯摇，明灭的灯火落在他的身上，他飘忽的身影溶在凄冷的夜色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看不分明。

我心头一惊。

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夜色于我没有丝毫影响，就连他脸上的神情我都瞧得一清二楚，我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走，但是他已经随风掠了过来。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至，我未及站稳便已然落入了他的怀中。

楚…楚暮白…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

楚暮白：“卿卿…”

耳边声音低哑。

卿卿…

心底酸涩溢出来，我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然后慢慢落回身侧。

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让我嫉妒得发狂…

我紧咬着牙，努力克制着心中的躁动，每每思及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替身，心中嗜血的欲望便愈发难以压制。

小幺…

小幺竟然被妍儿扯到了一旁…

幸好楚暮白终于发觉了我的异样，身子僵了僵随即慢慢将我放开，幽邃的目光倾落下来，神情里竟似带着几分忐忑和小心。

楚暮白：“卿卿？”

我缓了口气，抬头看着楚暮白泛红的眼角，心头霎时又是一紧，勉强扯出一记凉薄的笑容。

小影“公子…认错人了…”

楚暮白脸上因激动而染上的淡淡绯色瞬间褪尽，他愕然看着我，黑压压的眸底暗沉翻涌，打得他身形都已不稳。

虽然恼他，但看到他那个样子却还是会忍不住心疼。看似是在惩罚他，可实际上却是在惩罚我自己。

实在没有勇气再看他第二眼，我侧身闪过他，故意扬高了声音。

小影“这个单翼是怎么做事的，都说了我晚上会回来，自己不来就算了，竟然也不派辆车过来，太过分了…”

单翼自然来了，不只他，这果园四周躲着的人可不少，但是此刻就算我喊破了喉咙，他也绝对不会出来的。

他慵懒的像只猫，却狡猾得像只狐狸。

不出来就不出来吧，大不了我走回去，几个山头我都爬了，还能被这几步路给难住。

楚暮白：“我送你回去。”

楚暮白无声无息地到了我身后，虽然声音压的很低，却还是吓了我一跳，主要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已恢复如常，一脸平静的神色就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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