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游却又凑过来。
北堂游:“你信她?”
林影“我连你都信了,为何不能信她?”
北堂游:“她怎能与爷相提并论?”
我瞥了他一眼,眸下敛着凉意,似笑非笑。
林影“你有那么厉害的人,何须跟着我们?”
北堂游眉眼一弯,勾着唇角说。
北堂游:“他不是爷的人,爷的人方才都已被你赶走了。”
我未置可否。
管他们真真假假,管他们牛鬼蛇神,随他们折腾去。
夜色如墨。
长街在如墨的夜色下,显得愈发寂寥,而灯火通明的古琅轩,此刻却更加的突兀。
我不禁有些紧张,侧首去看楚暮白,他神色淡淡,如光风霁月,不萦于怀,幽深的眼眸中倒映着万里冰川,漠然俯瞰着这个世间。
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楚暮白:“进去吧。”
林影“好。”
深吸一口气,刚欲举步,古琅轩里面却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素色的罗裙如云似雾,金丝绣带曼佻于腰,腰间别着的那管玉箫青翠欲滴。
她非绝色,却清雅脱俗,脸上未施粉黛,盈盈秋目,如一泓清水,流转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给人的感觉既柔且冷。
我险些叫出来。
林影“玥儿?”
我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她,我刚刚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甚至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可是转瞬,我所有的担忧都变得如此可笑。
云玥:“公子,小侯爷。”
玥儿走近,先与两人见了礼,然后才转向我,面带愧疚。
云玥:“你,你莫怪我…”
小侯爷?
这位还真是个爷?
嘴角抽了抽,将目光从北堂游身上拉回来。
林影“算了…那个,她…可在里面?”
玥儿点头。
云玥:“嗯。”
林影“我们…能进去吗?”
玥儿退后一步,侧身立在一旁。
云玥:“请。”
她如此这般,却反倒让我有些踌躇了。我下意识看向楚暮白,楚暮白轻语。
楚暮白:“莫担心。”
我笑。
林影“有你,我不担心。”
大步而入。
古琅轩本就是自家地盘,在自家地盘上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灯光下,满地狼籍,一如我初见。
感觉到身旁寒气涌动,我松开了楚暮白的衣袖,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炙热,与他冷漠的性子,有着极大的反差。
玥儿引着我们上了二楼,这是一间雅室,宽敞明净,摆设精巧,没有遭到破坏。
我之前和北辰一起上来的时候,并未发现屏风后有人,也从未想过屏风后会有人。但是此刻,玥儿就站在那个六扇烟纱屏风前,俯身一礼。
云玥:“师父,他们来了。”
她见礼的姿势…我未见过,却又似见过…但七七他们必定是见过的…
七七:“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七七本来苍白的脸瞬间变得铁青,她的表情里有诧异,有慌乱,还有一丝惊恐,恍然明白过来后的惊恐。
嫱芜:“孽畜,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么?”
女人的声音…
冷冷地从屏风后传过来,带着点嘶哑和怒意,声线略低,恰似流水击石,透着股说不出的韵味。
七七和宫十三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七七:“师,师尊…”
七七:“…师尊赎罪,我们,我们不知是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们,我们……可是,是师父亲口传令于我的…”
师尊?
玥儿的师父,竟然就是七七他们的师尊?
那么玥儿岂不是他们的…
…师叔?
嫱芜:“哼,那个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恶徒,已被永世逐出我净门,你们,大可随他一同离去…”
七七:“师尊,师尊明鉴,我们是被蒙骗的…求师尊开恩,不要赶我们走…”
宫十三:“师尊开恩…”
七七和宫十三已经抖得说不出话了,这让我不禁想起了之前的刘管事,他也曾这般卑微地伏地讨饶,但他是想要活命,而他们却只是不想离开净门。
净门究竟有什么好的?
而且,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却只顾着处理自己的家务事,这个师尊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打眼扫向两侧,原本还担心某些人会忍不了,但显然我多虑了。
面对眼前这一切,楚暮白一脸淡漠,就像是神佛漠然看着众生,北堂游却似在看大戏一般,看得津津有味。
好吧,那就陪他们继续看着吧。
嫱芜:“行了,你们听令行事,也确实怪不得你们…那孽障仍在祸乱人心,你们且去把他给我擒来,还有…事后,你们知道该做什么…
七七:“是,谢师尊开恩…”
七七和宫十三连忙爬起来,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我整了整神色,将目光投向屏风后,透过烟纱,隐约看到后面软榻上卧着一个人。
然而,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声音。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可是这压抑的氛围,让人实在很不舒服。
我轻轻咳了声。
林影“呃,前辈…”
谁知我声音刚起就被打断。
嫱芜:“错了。”
林影“啊?”
嫱芜:“你不该叫我前辈。”
不叫前辈叫什么?难道也叫师尊?
嫱芜:“若不知,那便别叫了。”
林影“噢…”
于是…
又没有声音了。
这真的让人很抓狂。
可幸的是,身旁终于有人动了,竟是北堂游身后那个修罗。他上前两步,冲着屏风一礼,他行礼的姿势竟也和玥儿一样。
屏风后立时扬起一串笑声,含着磅礴怒意的冷笑声。
笑声未歇,劲力已疾射而出,嘭地一下,打在了那人的左肩上。
嫱芜:“这一下,是你伤了我的人…”
紧接着又一道,打在了那人的右肩上。
嫱芜:“这一下,是你污了我的眼…”
第三道正中心口,直接将人打飞了出去,撞碎了墙边的案几。
嫱芜:“这一下,是你就不该来这里。”
那人挣扎着爬起来,血自面具后淌落,在他身前的地板染红了一片。
嫱芜:“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做事还轮不到他来置喙,滚…”
那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又是一礼,这才踉跄着下楼而去。
看着墙边那一地碎屑,我猛地一激灵。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我下意识去抓楚暮白的手,刚碰触到他的手指,就听见身旁一声惊呼。
北堂游双手扑打着,就好像被火燎到了一样,不,他是真的被火燎到了,衣襟被燎出一个大洞,有东西从洞里掉出来。
是宫十三的那块墨玉令牌…
令牌嗖地一声,穿透薄薄的烟纱,飞入到了屏风后面。
嫱芜:“我净门的东西,你也敢肖想?”
听出她声音里的杀意,我未及多想,跨前一步挡在北堂游身前。
林影“那令牌是我拿的,也是我交由他的,我们并未想占为己有,前辈…不,您…请您…莫要生气…”
北堂游那肉体凡胎,可顶不住她那一下。
又是一声冷哼,接着是一阵窸窣声响,屏风后的那人似乎坐了起来。
嫱芜:“怎么?怕我杀了他?”
我努力挤出抹笑。
林影“您…”
嫱芜:“闭嘴。”
一声厉喝,吓得我一抖,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嫱芜:“您?真刺耳…”
她冷笑。
嫱芜:“你以前可从未对我如此恭敬过…”
林影“以前?我们以前见过?”
我小心地问。
嫱芜:“是,见过,在你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噢对,你忘了,你全都忘了…”
声音越来越低,我几乎已听不到。
突然,她又扬出一串笑声,凄厉的笑声,就好像刀子般,在我心头上剜过。
她一边笑,一边说。
嫱芜:“…我净门两千余人,皆为你而死…你竟然却忘了…你怎么能忘了,怎么敢忘了…”
她的嘶喊声响在我耳边,我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心好疼。
疼的滴血。
面前的那道屏风突然碎了,烟纱如云飘絮,漫天飞絮中一道人影扑过来,劲风刮翻了我的帏帽,我看到她尖利的指甲,明晃晃的,直取我的喉咙。
我完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离我越来越近…
然后…
堪堪擦过我的脖颈…
一阵天旋地转,身后感觉到暖暖的温度,清冽的淡香袭鼻…
是楚暮白。
耳中听到拔剑的声音,重物坠地的声音,桌椅碎裂的声音…
寒意呼啸而来,漫天漫地。
楚暮白挡在我身前,周身散发出恐怖的阴冷气息,仿佛来自于地狱般,他的脚下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并急速向四下里蔓延…
林影“暮白…”
我还有些懵,心跳撞的胸口疼。
一连串疯癫的笑声中,红影如魅,慢慢地转过身来,我终于瞧见了她的脸,让我甚感意外的一张脸。
她面容苍老而憔悴,神色阴郁而萎靡,双眼无神,目光空洞的仿佛枯竭了几百年的古井。
她似在看着我,又似在透过我看别的人…
…那个曾经的我…
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也像我现在这般没用么?
红影突然晃动了下。
我一惊回神,抢步上前,一把握住了楚暮白的手,十指相扣,灵力奔涌而出,没入楚暮白的掌心。
她可是净门师尊啊,那个传说中超脱于凡尘之外的净门,楚暮白体内的那点灵力如何与之匹敌?
林影“…以前的事,我确实不记得了,但若真是我之故,我也绝不会推诿,你有任何不满,大可以冲着我来,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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