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大哥?”
云夫人轻笑。
云夫人:“若能免去一场厮杀,大哥求之不得。”
我这才心安,连忙向她道谢。
消息很快放了出去,却并不是如我所说,而是被添油加醋说的好像我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我没有云夫人那般笃定,确信楚暮白一定会来。我只是想,既然他想要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那样的关系,那么他也应该不会不管我的死活。
然而他若是来这里,就赶不及去燕雀岭赴约。像他们那样的人,言出必践,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他会不会为了我,而失信于人?
至于原平,他对此一句话也没说,从他冷酷的脸上我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除非必要,我不会走出房间,也不见任何人。
丫鬟端来的药汤我也咬着牙喝下去,那苦的令人作呕的汤汁一碗碗灌下肚,我的感冒非但未见起色,症状反而愈加明显,整个人看上去倒真的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我索性不管不顾,只昏昏沉沉地睡着。
傍晚时分,云夫人翩然而至。
云夫人:“他来了。”
心瞬间狂跳几下。
云夫人说完就又走了,我却很难再保持平静。
我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坐立难安。
他真的来了,宁可失信于众人,只因为听到我病重的消息,为了赶来见我。
心微微有些乱,我很想立刻见到楚暮白,同时又有些怕见到他,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从未觉得时间会如此漫长。
日将落,暮色苍茫。
再次见到楚暮白,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站在风中,仿佛一团紫红色的雾,飘忽迷离,不可捉摸。他还是那么英挺俊秀,眼神也依旧冷漠,看到我时脸上的表情连一丝变化都没有。
忍不住叹息。
我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到他走近,我猛然回过神,飞快地跳起来关上窗子和门。
我将背抵在门上,心跳的又乱又急,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怎么勒都勒不住。
楚暮白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楚暮白:“开门。”
我摇头,隔着门对他说。
林影“我得了感冒,会传染给你的。”
楚暮白:“开门。”
还是那两个字,声音已隐隐不悦。
心里霎时更慌,我紧紧抵着门,出口的声音禁不住有些打颤。
林影“其实我的病没那么严重,你刚刚也看到了,不如你先回去,等过几天我的病好了,我再去找你。”
门外没了声息,一丝声息也没有。
楚暮白真的回去了?
心里依然很紧张,又等了会儿我才迟疑着拉开了门,然后立刻就被定在了那里。
楚暮白冷冷地站在我的面前,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隐忍的愤怒。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那一刻,我一定已被楚暮白冰冷的目光杀死了千百回。
我惴惴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脸。
良久,我突然听到一声叹息,无奈之极的叹息。
楚暮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我不禁一颤,随即看到他深邃的眼眸。他凝视着我,目光冷寂清幽,如一汪冰封了千年的寒潭,深不可测。
强挤出一抹笑,但那笑在我苍白的脸上,实在是说不出地怪异。
楚暮白微微眯了眼,放开我,转身走向窗下那几株芭蕉树。望着他静寂的身影,我强抑内心的忐忑,踟蹰着跟了过去。
暮色渐浓。
芭蕉叶被暮色染成了一片墨绿,楚暮白久久望着那一片墨绿,不开口也不动,我便也不敢开口不敢动,只好陪他站着。
一阵风吹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后是接连的两个喷嚏,眼泪鼻涕顿时全都流了出来。我一边抹眼泪一边吸鼻子,余光偷偷瞄向楚暮白。
他沉寂的目光移过来,看到我狼狈的样子,面色霎时一凝,覆在脸上的那一层冷漠似乎稍稍化开了些。
他解下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幽幽的兰花香迎面扑来,还有那暖暖的感觉,轻轻柔柔的布满了我的全身,心里面突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伸手揪住了胸口,眉心也紧紧绞了起来。
楚暮白:“怎么了?”
楚暮白问。
我瞥了他一眼,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我捂着胸口说。
林影“好疼…”
楚暮白紧盯着我,沉寂的目光微微有些晃动,他伸手揽住我,低沉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语气淡淡。
楚暮白:“怎会突然疼起来?”
我咬了咬唇角,委屈地瞪着他。
林影“这里本来已经被填满了,现在你却硬要挤进来,她能不疼吗?”
楚暮白抵上我后心的那只手瞬间僵在了那里,半晌他都没有动,从他的脸上我根本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感觉越来越冷,冷的我都想要打颤。
然后,他突然放开我,转身背对我而立。
寒气弥漫,那寒气是从楚暮白身上散发出来的,我感觉自己就要被那寒气冻僵了。
林影“你,生气了?”
我惴惴地问。
半晌无声。
楚暮白冷冷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忍不住叹气,无力地叹气。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我艰难地开口解释。
林影“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呃,我不能…你…”
苦笑,抿紧了唇。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说的什么。
又是一阵风吹来,天地间那股彻骨的寒气突然消失了。
楚暮白慢慢转回身望着我,在他的眼中,我似乎看到了某些疑惑。良久,他都只是这样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幸好这时候玥儿走了进来,看到玥儿纤弱素净的身影出现,我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顿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云夫人设好了酒宴,宴请原平和楚暮白。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酒宴,楚暮白必定也知道,只是他肯不肯去?毕竟原平杀了他的父亲,他是否肯与杀父仇人同处一室?
我殷切地望着他,只差开口哀求。
楚暮白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我忍不住又去拉他的袖子,低低的声音说。
林影“呃,云夫人他们都在等着呢,客随主便,你多少给人留点面子…”
楚暮白一个眼神扫过来,冷冽的仿佛刀子一般,吓得我立刻噤了声。
楚暮白:“为什么?”
心里咯噔一下,我怯怯地反问。
林影“什么?”
楚暮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强挤出抹笑,抬眼,小心地碰触他的目光。
林影“你和原平都曾救过我的命,都是我的恩人,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方出事。”
楚暮白冷笑,笑声中全是讥讽。
楚暮白:“你以为你可以阻止我?”
摇头。
林影“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并不一定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楚暮白打断了我的话。
楚暮白:“血债血偿,自古不变!”
心猛地一颤。
好一个血债血偿,好一个自古不变!
低下头,不愿看到他眼中的冷酷,那么的不近人情。
但我立刻又抬起头,一字字缓缓地说。
林影“你心里若真是这样想,当初捉到他的时候就动手了,又岂会等到现在,其实你也不是非杀他不可。”
楚暮白的身体瞬间一震,锐利的目光直直看进了我的心里,我仿佛突然变成了透明的。
我强迫自己迎上去,不躲不避。
林影“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和他谈谈好吗?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也许真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说不定这背后还有着许多隐情呢。”
楚暮白:“隐情?”
林影“也许是原平错手?也许是误杀呢?”
楚暮白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眸,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我似乎看到什么东西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只是太快了,我来不及看清楚。
楚暮白:“是他告诉你的?”
林影“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有苦衷。”
我望着楚暮白的脸,语声有些急促。
林影“请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找到证据。”
楚暮白突然笑了,很冷的笑意,带着特有的讥诮,他冷笑着说。
楚暮白:“那又如何?”
林影“什么?”
我怔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楚暮白一字字说。
楚暮白:“难道你也能证明,我父亲不是死在他的箭下?”
他冷漠的眼神,像把利刃刺进了我的心里。
无论如何,楚暮白的父亲终究是被原平射死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我证明原平是误杀,但原平还是杀死了楚暮白的父亲。
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原平会表现的那么痛苦那么疲惫?为什么他不为自己辩解?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愿提起那件事?
有什么用呢?结局难道还能改变吗?
我盯着楚暮白,轻声问。
林影“你早已知道你父亲是被原平误杀的?”
楚暮白看了我一眼。
楚暮白:“是。”
虽然心里隐约猜到,但是听到楚暮白肯定的回答,我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我不禁苦笑。
林影“那么你还是要报仇?”
楚暮白:“是。”
心里很难受,仿佛一颗心突然被撞飞了。
我看着楚暮白,很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我还能说什么呢。
突然很想哭,胸腔内空荡荡的没着没落的感觉,似乎只有用眼泪才能填补,而我也真的哭了起来,先是小声抽泣,接着哽咽,最后放声大哭,跟个耍赖的孩子似的。
楚暮白八成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瞬间怔住了,随着我的哭声越来越响,他脸上的冷漠变得就像墙上被剥离的白灰,一块一块地往下掉。
楚暮白:“别哭了。”
我不理会,继续哭得昏天黑地。
他的手迟疑着抚上我的肩,眉心紧紧绞在一起。
楚暮白:“别哭了。”
我甩开他的手,眼泪依旧哗哗地往下落。
楚暮白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楚暮白:“我去见他,你别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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