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正巧碰上戴着面纱在巡查的侍卫,李斛掏出宫令,急匆匆地问:“莽古斯!你可看见景懿郡主了?”
“郡主?”
“哦,郡主方才出示了令牌就带着俩人出城了。随行的还有还乡的李温李太医。”
“怎么不拦着点!”李斛吼,“宫里一会儿来人,就让他们一同出城。记得让他们戴面纱。”
“明白。”
“李总管,出城再往前就是平民窑,想来郡主是去那儿了!”
李斛回头,点头示意:“多谢!”
平民窑,李斛这才知道什么是民不聊生,皇城脚下的百姓都还在这等灾难中受饿受冻,赈灾的拨款到底去向何处?一阵苦楚,李斛决定回宫后将这景象如实汇报给福临,天子眼底还有敢贪赃枉法之人,实在不可饶恕!
戴起了面纱,穿过一个个病中苦吟的人,再往远处走,李斛无从下脚,地上还未燃尽的柴火,满身泥泞蹒跚学步的孩童,见他来拖着他求情的老者。
李斛眼底温热,伸手将老者扶起来,拍掉老者身上的雪,毫不犹豫地将腰间的荷包摘下递给老者,“老人家,这是一些银两,劳烦您带着大伙儿去买些需要的吧。
“多谢,多谢爷!”
“新布!将银两分给大伙儿。”富察景懿披着厚厚的斗篷含笑走来。
李斛听到声音,惊喜转身,摘下面纱冲富察景懿急道:“主子你可担心死奴才了!”
“戴上!”
“诶,戴上,戴上。”李斛傻笑着戴上面纱。眼尖,看到富察景懿缠着纱布的左手掌,急忙问,“郡主这是怎么伤的?”
“搬物资时伤到了,不碍事儿。”
“既然来了也别闲着,李温在那边儿呢,去问问有什么要帮忙的。”
“奴才这就去。”
几人给李温打下手,忙得团团转,富察景懿直起腰揉着,眼前就多了一张手帕,回头就见纳兰明珠别扭的望着她,眼里却是心疼的。
富察景懿摇摇头,没有接过来,而是一边给人发着白粥与馒头,一面与小六说话。
“姐姐怎么样?”看似问小六,实则问纳兰明珠,小六自入宫以来就再没回过纳兰府了,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好些了。”纳兰明珠忙着接嘴。
“谁问你了?”富察景懿骄傲偏头,睨着纳兰明珠。
“我错了。也想清楚了,是要安安心心过一辈子。”纳兰明珠沉默片刻后答话。
“懿儿原谅我吧。”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是姐姐!”
“是是是,那不生气了?”
“气!怎么不气?”富察景懿放下勺子,给小六招手,“你过来打粥!”
“纳兰明珠你跟我来!”纳兰明珠又被拽走。
“你当初从纳兰府追到宫门前的时候,我以为你真想通了,没想到心里憋着呢!”
“我就不该信你。”
“好在姐姐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我才饶不了你!”
纳兰明珠低头不说话,见富察景懿也不再说话了,他才缓缓抬头,“我这次是认真的,懿儿你相信我,我不会再伤害她了。”
他看着宜安昏迷不醒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错了,就不该惦记从前,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宜安是个好姑娘,既然下嫁给自己,那就该好好对她,既然这次做错了,那日后就该用一辈子赔给她。
“你最好祈祷没人告诉柳姨,否则,纳兰明珠你就真完了。”
“我知道,往后不会再头脑不清醒了。”
富察景懿白他一眼,转身离开。
“让你府上的人封好嘴。”
这道理,纳兰明珠懂。
福临下了命令,李斛必须把富察景懿带回宫,所以晚时只剩李温一人在平民窑。李斛与纳兰明珠一五一十将情况告诉了福临,遏必隆被召见,福临愣骂了他一个时辰,最后摔笔让他滚蛋,遏必隆苦着脸出来。
他也没想到手下人办事不利,居然敢克扣银两与物资。忍着一肚子的气,回到家里将手下人找来臭骂一顿,让人从自个儿腰包里掏钱将赈灾银两填补好,又才上书福临。
白天里还活蹦乱跳的,晚上富察景懿就焉了,福临只当她是不愿在宫里所以闹脾气,也就没在意。
谁知晚时他正批奏折时撑头小憩,李斛在外敲门,“皇上!翊坤宫出事儿了!”
福临惊醒,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进来!”
“怎么回事儿?白天不还好好的?”
“凌珠那儿传话,郡主回来时身上就有了小疹子,就想传太医瞧瞧。只郡主不愿,也就罢了。这方才又高烧,太医才去瞧了,说是天花。”
“什么?!”
福临到翊坤宫时,里里外外的人都戴上了面纱,正屋门紧闭,时不时有下人与太医出入。正要进去,李斛拦住他,“皇上将浸了药水的面纱戴上吧。”
福临着急,暗道麻烦,手忙脚乱戴上后就急吼吼的推门进去。富察景懿虽是高烧,却还有神志,瞧见福临坐在榻边,鼻子一酸,哭出声来。
瞧见她哭,福临急忙去扶她手,温声哄道:“不哭,朕在呢。”
手心有伤口,身上的疹子看着瘆人,富察景懿哭着撒娇,“哥哥,我伤口疼。”
福临急出泪花,扭头问太医,“怎么还受伤了?”
“回皇上,郡主许是被利器划伤手掌了,只是臣瞧了,包扎得极好,伤口并未感染。”
“嘘,不哭。”眼见富察景懿哼哼唧唧又要大哭,福临轻轻拍着她。
“可有药物了?”问的是天花。
几个太医为难,相视不语,都默默摇头。福临气,心里骂着都是一群废物。“那还不滚去研究!”
“是是是。”太医们身躯一抖,忙挣着转身离开。
翊坤宫该是又隔离了,只是宫里上下人心惶惶,朝臣纷纷反对富察景懿留在宫里。福临思虑许久,还是决定将富察景懿送回王府。正午时,李斛驾着车送富察景懿与福临出宫。扔下满朝文武,福临一连半月没有上朝,就连折子都是李斛送到王府去的。朝臣们心里有怨却不敢说出来,只能暗自心里诽谤。
这日,富察景懿身上疹子又厉害了,带着哭腔扯着福临撒娇,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迷糊了,“哥哥,我要穆察给我看病。”
“乖,不闹。”福临轻抚她的秀发,在听到穆察时,手经不住抖了一下。
反应过来,富察景懿嘘声,撒开福临,侧身蒙头大哭。福临想伸手去安抚她,想了想将手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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