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苧芷已经十四岁了。因为封了大帝姬,性子宠的有些娇蛮任性,但好在心思不坏,人也出落的标致。
这些天她倒是往宫外跑的勤,听说是在慈恩寺祈福,这倒让渡禧觉得很是欣慰。
只是……
她真会如此乖巧?
……
龙苧芷:“你叫归一?”
她看着认真撰写经文的归一法师问道。
归一:“是。”
龙苧芷:“你长的这么好看,怎么就把头发剃了,多可惜啊?”
归一:“……贫僧一心向佛,不入红尘世俗。”
龙苧芷:“哈哈哈,你说话真有趣!”
归一:“……”
他不明白,这有什么有趣的。
龙苧芷:“宫、府里太闷了,我以后每天都来找你玩好不?”
归一:“贫僧每日还需诵经礼佛,若是施主前来上香祈福,贫僧自不会阻拦。”
龙苧芷:“我想和你学敲这个。”
她恍若未闻他的言下之意,倒是拿起一旁的小锤吧嗒嗒敲了几下木鱼。
归一:“施主请勿如此。”
他微微皱眉。
不知怎的,一向娇蛮的她竟然愣了下,灿灿的放下,还道了歉:
龙苧芷:“对不起……”
归一:“无妨,佛门清净,施主请回罢。”
她委屈巴巴的望着他,道:
龙苧芷:“好吧,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后来,她便日日来找他。
龙苧芷:“归一你看,这是御、我家厨子新做的糕点,可好吃了,你尝尝。”
归一:“……”
龙苧芷:“归一你看你看,那边城西的花开的可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呗?”
归一:“……”
龙苧芷:“归一归一,你能不能理理我。”
归一:“……”
他从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一时间有些头疼。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开口问:
归一:“大帝姬每日如此清闲,不需要做些什么吗?”
龙苧芷:“你、你怎么知道我是……”
那小丫头愣了神,拽着衣角,有些窘迫。
归一:“知道又如何呢。”
他停下抄经的手,看向她。
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龙苧芷:“我只是怕……怕你因为那些传闻,就不喜欢我了……”
归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又执笔抄起了经文,关于这个大帝姬他自是听过传闻的。什么娇蛮,什么任性,什么跋扈……
那小丫头闻言愣了下,脑袋垂的更低了。
归一:“听闻大帝姬经常用银两救济贫困百姓,派御医为百姓诊病,还替衙门捉了不少贼人。”
唉?她有做过这些好事吗?
她脸红了下,道:
龙苧芷:“归一你真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及笄以后一定要嫁给你!”
归一:“……贫僧早已归入佛门。”
龙苧芷:“那又怎么了?再出来不就行了?”
归一:“…施主说笑了。”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香囊来,上面绣着一个福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她递给他,道:
龙苧芷:“这个给你,祝我们芝兰茂千载,锦瑟乐百年!”
归一:“此物贫僧不能受,也不会娶大帝姬。今日之言,贫僧权当儿戏之语,望大帝姬以后莫要再提。”
他有些慌乱,连连拒绝。
她眼睛一转,故作伤感道:
龙苧芷:“那好吧。”
出了慈恩寺,她便命人将荷包藏在了一个归一不常用的木鱼里,并附上字条:
龙苧芷:“笨蛋!你还是得娶我!哈哈哈!”
末尾还画了个活灵活现的猪头,旁边写了归一二字。
做完这些,她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宫。
……
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日日来寻他,和他说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也渐渐习惯她的叽叽喳喳,慢慢也不再言语赶她。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有时是敲着经文时想到她,有时是敲着木鱼时想到她,有时是打坐时……
他有些害怕,自己是否真的动了凡心,对她有了什么别的心思。
他不敢想。
……
妇人:“唉,听说了吗,慈恩寺走水了,好像还死了人。”
妇人2:“听说火势很大,连皇上都惊动了,派了侍卫去呢。”
妇人:“怎么就走水了……”
两个妇人越走越远,她手里的风车也啪嗒摔在地上。
慈恩寺走水了……
那他,那他……
她顿觉头皮发麻,心脏狂跳,急急往慈恩寺去了。
那火,着的很大,很烈,烧的她心痛难忍。
她不顾侍卫反对,直直奔向那片火海。
她的归一不能有事。
四周浓烟滚滚,呛得她咳嗽不止,她用袖子遮住口鼻。
火势很旺,将她的粉色襦裙点着,她急忙将它扑灭,边咳边喊:
龙苧芷:“归一!归一你在哪?归一!”
她越走越深,却还是寻不见他半分踪影。
……
归一:“犹若虚空。乃出情之法也。岂然之哉。故以不字不之。谓五蕴诸法……”
他正讲一半,门外隐隐有躁动,进来了个家丁道:
家丁:“不好了!慈恩寺走水了!”
他猛的起身,对众学子道:
归一:“今日事出紧急,恕贫僧先行一步。”
说罢,他急忙往慈恩寺赶。
官兵在外救着火,寺里的和尚,方丈也都在外站立。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看到门前焦急的灵玉。
她的贴身婢女怎么会在这?
他心下顿时一紧,莫不是……
她还在里面?
他急忙抓住她问:
归一:“可是大帝姬在里面?”
那小丫头一见他眼里尽是讶异:
灵玉:“归一法师,你没在里面?帝姬去里面寻你了!”
他慌忙冲进火海里,寻了许久,却看到那抹粉红色襦裙被压在横木之下,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他忙过去推开横木,将她抱起,跌跌撞撞朝门口去了。
迷糊中她问:
龙苧芷:“归一……你喜欢我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她伤口的血流的更狠了些,他在一处火势很小的空旷处停下为她包扎。
龙苧芷:“求求你…回答我。”
她的眼里含着泪,带着祈求,像是她人间最后的留恋。
归一:“…喜欢。”
他别扭的开口,手依然不停的替她包扎。
她伸手沾了些血迹,在她额间点了笔朱砂痣。
而后,她笑了,笑的那般好看。
龙苧芷:“下辈子…你可要认准额间的朱砂…然后……来娶我……”
待她说完,她的身体竟变得透明,化作星光点点,随着火气的风吹散了。
他呆呆的望着在怀里消失的人,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还是他的念。
元泰19年3月,大帝姬龙苧芷薨,尸首却寻不见踪影,帝哀痛欲绝,做了衣冠冢风光大葬。
……
柒笙在棺前哭了很久很久。
她最是温和识礼的性子,竟能在文武百官面前哭的如此不顾形象。
渡禧将她搂在怀里,隐忍的泪也簌簌落下。
她的苧芷才十四岁,花一样的年纪,竟就去了那头。
她一下下捋着她的背,宽慰道:
魏渡禧“妹妹去那边陪你大哥去了…我们…要坚强些…”
……
归一并未来参加苧芷的丧事。
苧芷走后,他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在发现他木鱼里放置的香囊和字条时,他似终是忍不住了般,泪水止不住流。
归一:“说好的乐百年,你怎么能食言……”
他颤抖着将香囊紧紧搂进怀里,失声痛哭。
佛说,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前生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才换来今生的一次相遇。
那边让他,去寻她吧。
元泰19年4月,归一法师归隐,四处寻求复生之法,无人知晓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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