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惊月极少这么喊他,记忆里好像从未有过,初见时客气些喊他商老板,后来熟识了,就蕊哥蕊哥的叫。
商细蕊稍微怔了怔,觉得自个儿是不是玩大了,真把小姑娘惹生气了。
他也说不清在别扭什么劲儿,就是看不得阮惊月对别人太好太亲近,当时听人说“惊月姐是不是动了春心了”,一下火气上来,没止住。
转头,见她放下扫帚小跑过来,硬生生把他拉出水云楼的大门。
“你这是要给我拉上哪儿去啊。”
阮惊月不说话,拉着他的袖子七歪八拐的,在一个巷口小摊面前停下。商细蕊定睛,才发觉这是那日他带她吃宵夜的地儿。
“商老板您尽管点,我请客。”
“小来刚给你发了钱,这就不得了了?”他觉得好笑,但还是很给面子坐下了,扬手点了一碗炸酱面,又要了盘酱牛肉。
面端上来,正吃着,小姑娘坐在他对面,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商细蕊你多大人了,成天跟小孩子似的没事较什么劲啊,有那闲工夫跟我置气,还不如把你那新戏唱好了。”
“你说我哪儿开罪你了,告诉你啊,可不是人人都能受你这臭脾气,要是还有下回,我直接跟你翻脸你听见没。”
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牛肉,听这话愣了愣垂眸道:“知道了,我错了。”
阮惊月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错了。”少年拖长音,“阮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个小戏子计较了啊。”
小姑娘哑然失笑。
那天老街人声嘈杂,光线穿过稀薄的空气直入云霄,折射下来刺眼。她低着头小声嘀咕了几句,商细蕊问她刚刚说什么,她闭口不言。
也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商细蕊回忆起那天来,阮惊月那时轻声细语说的话,他其实听到了。
她说,“你才不是什么小戏子,你是我的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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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凤台给阮惊月带来父亲的消息是在三天后。
商细蕊原本准备凑热闹跟上来,被他很凶地赶走了,少年撇了撇嘴,关上车门。
“这几天我派人去上海查了查当年阮家遗留的家仆,找到几个人,”待商细蕊走了,程凤台才回头说,“他们带我去看了你父亲。”
“那……他还好吗?”
关于这个世界里素未谋面的父亲,阮惊月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哪怕是在从前,她心里父亲这个称呼都只存在于那个朴素的中年男人身上,而不是一掷千金的阮祈东。
程凤台闻言抿了抿唇。
“他现在住在北平,是那些家仆送他来的,听说阮老爷子生前就一直想来北平,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他过得很好。再也不用经历颠沛流离,不用受苦,不用那么累了。”
汽车最终停在北平边郊的墓园。
阮惊月下车的时候腿有些软,身子一歪险些没站稳,程凤台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埋在这里的大多是老爷贵人,有石雕的墓碑,整整齐齐写着生前贡献,妻子儿女。
这是她第一次来墓园。她从小是有些怕鬼的,一路紧抓着程凤台的袖子不放,感觉背后阴风阵阵,有些后怕。
这里的气温都似乎比外边低了许多,她穿上一件厚厚的披风一路穿行,指尖冰凉。不知走了多久,才总算见到她所谓父亲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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