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不必”,无非三个原因。
第一,不熟。
第二,清醒地意识到尽力的结果也是白费功夫。
第三,不论结果如何,放弃了。
很明显,漱玉夫人这状态不对,直接在第二种和第三种可能直接徘徊。
不过,漱玉夫人这样子,倒是十分像极了早有预料的样子……
正午的太阳十分热烈,空气也十分干燥,大火烧的更是盛大又热切。
他们一行人看着大火愈烧愈烈,时不时炸出几个惊心动魄的火心,如同在人的心上跳跃一般。
火烧的快,漱玉夫人转身的也快,她面上深色不明,道:“没什么好看的了,走吧。”
这、这就走了?
陆子风几乎都没反应过来,不由得惊诧地问出了声。
“嗯,走吧。”漱玉夫人再次确认地一点头。
于是陆公子只好遵着漱玉夫人的意思随陆家赶来救人的长辈说了,分两批离开了。
大部分随着陆子风漱玉夫人等一起回了陆家,还有少数负责善后的,还在等火势灭去好再去找找什么线索,好叫这笔账讨回来。
漱玉夫人似乎绝了七情六欲一般,一点也不留恋地就走了。
但是也只有漱玉夫人知道,她停止跳动的心,有多痛苦。
撕心裂肺这个词,果然不是浮于纸面的说说写写而已。漱玉夫人这么想着,似乎周身又变得透明了些。
这是她和她夫君陆盛的婚房,他们的小家。
一个阴谋,一个阵法,一把火,就这么,干干净净的没了……
火光灼灼,映的蓝色的天际都变得模糊不清,灼热的漱玉夫人转身走了一段路还仍觉背后一片滚烫。
她坐在从未见过的汽车里,从边上明亮的窗户向外望去。外面是飞快闪过的大片大片的莲塘,洁白的莲花开的已经快要彻底枯萎了,只有少数几朵勉强能看,还算是能与“风雅”二字搭上一点边。
想当初,她想着反正陆盛这身子是活一天少一天,倒不如好好享受,不住在陆家天天管那些糟心事——虽然陆家也没几个人敢丢事情给药罐子的陆二公子干。
于是他们挑了这么一个人少安静的地方,想着冬天坐在小亭里,“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夏天看莲采藕剥莲子,看书吟诗作词,抬眸相顾而笑,一切心意美好尽在其中。
但是现在大火漫天,连同那一切美好的回忆仿佛都被一同烧了,烧的干干净净。
漱玉夫人脑中愈发干净空茫,她仿佛看到冬雪洁净,小亭覆上了薄薄一层雪,她会温一壶酒,浅浅倒与陆盛一杯。
在温暖跳跃着的炉火下,也许他们会一人拿一本书,也许是诗词,也许是别的什么的,也许他们又只是捧着一盏小酒浅酌,又也许他们只是头靠着头静静地聊聊天,说说些有的没的的话。
仿佛无数书页从温暖的小炉边飞散,又被漫天飞舞的大火吞噬烧成无数灰烬。
她仿佛看见,一张半残的纸页飞起,灼烧了一半泛着旧书独有的黄色的颜色。
上面赫然写着:天行正道,师华千古。
「自今日起恭敬执礼,谨遵师训,恪守教规,遵纪守法、洁身自爱、德才兼修。不助不忠不孝之人;不坏道教清律之规;不谤恩师玄门之誉;不行作奸犯科之事。谨以立誓,有祖天师及历代天师为证;如有违背,修真路断,道法不灵,财富不得,福佑远离。
今誓已毕,定当程门立雪,奋发有为,锐意进取,光大师门。吾师道高德馨,躬身垂范,谨当身受训诲,没齿难忘。先生引领,夫复何求?于此,情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谨以我名立誓,以昭郑重……」
好一个情出本心,好一个绝无反悔,好一个以昭郑重……
旧羡:“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出自白居易《问刘十九》。
旧羡:下面还有两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特别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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