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沉,李瑟坐在的渔船上,身后是丈夫张成峦急速地摇着橹。
小船快速在水面前行,耳中听着哗哗的水声,李瑟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天生极度怕水,平日里连在水边站一会儿都会头晕。爷爷说,捡到她的时候,她被装在一个木盒里,飘在水面上,哭得太大声,以至于脸都发紫了。小时候,每次给她洗澡,她都会挣扎哭泣。
她这么怕水的人,却逃不脱水边。爷爷是摆渡的船翁,嫁的丈夫是镜湖剑派的二少爷,住的镜湖山庄座落在楚国浙东道镜湖的湖心岛上。
今夜,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镜湖山庄遇袭,要不是爷爷架船来救,她自己、丈夫张成峦和小叔子张成岭都得和山庄上下大几十人一样,死于非命。可爷爷却为了救小叔张成岭,受了重伤。
李瑟从小就五感敏锐,此时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感觉却被无限放大,小船沉浮不定,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更让她恐惧。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小腹的抽痛,去看自己爷爷的伤。
李瑟:爷爷,您伤哪儿了?
李老船翁:大妞儿……爷爷……只怕……是……不行了。
李老船翁气息浅浅的,仿佛就在喉咙里徘徊,说话的时候带着倒气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李瑟:爷爷!
李瑟心痛如绞,还不敢喊得太大声,怕声音传出去,引来追杀。
李老船翁:秋月剑张大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终于……把这条命……还给他了。滴水……之恩……当、当……涌泉相报……爷爷心愿已了,死……也值了!
李瑟:爷爷,别说这种丧气话,有孙女在,您一定没事。
李瑟摸出一颗自己制作的救命药丸,在黑暗中摸索着,塞到爷爷口中。
李瑟:爷爷,您嚼烂了咽下去,快!
可是,李老船翁前胸后背均有深深的刀伤,失血过多,再加上中了毒,已经没了力气。药丸含在嘴里,嚼,嚼不动,吞,吞不下,只能靠口水慢慢化开,流入腹中,药效便来得慢了许多。
渔船来的方向上,是火光冲天的镜湖山庄。那些杀手为了断绝镜湖派上下人等的生路,毁掉了所有船只,如今却正好成了他们四人能逃脱追杀的一层希望。
李瑟:爷爷,您别睡,爷爷……爷爷……
李瑟哭着轻唤,可李老船翁的气息却越来越弱。
李瑟的丈夫,一直在摇橹的张成峦,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镜湖山庄。今夜过后,那里将成为一片白地,锦绣桃园不再。
不久之前,父亲和大哥惨死在他的眼前。他来不及悲伤,因为现下,还有妻子、小弟和妻子腹中的孩子更需要自己照顾。
他咬着牙加快了摇橹的速度,只希望李爷爷能够再多撑一段时间。妻子李瑟医术高超,但在这黑暗狭小又飘浮不定的小船上无法施展,只要到了岸上,找个安全的地方,定能将爷爷救回来。
旁边还有一个人坐在那里默不吭声,吓傻了一样。那是张成峦的三弟张成岭,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长得憨憨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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