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一块牌子，那个牌子并不算很精美，扔在一堆里面完全就找不到。唯一能让她眼珠一震的是牌子上的字“丽儿”，这是属于丽儿的墓碑。丽儿……

那个小丘上被堆满的尘土让她有一刻的恍惚，她依稀记得丽儿死在了刑场上，没有人去理会，他们像黑白无常一样拖着她，不知道将她带往了何方。或许死无全尸，或许尸身喂狗，或许火焚为尽，或许抛尸海底。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还能再见到丽儿的尸身，见到这完整齐全的坟墓。以她的身份，即便她愿意为丽儿找一个好地方埋葬，也绝逃不过商王的法眼，他这般暴虐怎会给丽儿一个好地方就地安息呢？不会的……不会的……

能做这一切的人，只有子虚，那只冷漠无情的狐狸。可这说来也讽刺，他是妖，是冷漠无情，可他对她确实是很好的，他们间的一切都是公平的，哪怕是交易。

妲己询问似的看着他，后者只是温和地笑笑，不说一话。也不知是否是她的眼神太过柔情，他转瞬又似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不自在地移开了眼，耸耸肩。

苏妲己：“谢谢你，给丽儿找了个坟墓，让她九泉之下能够安息。这样我以后想她了，也可以来看她。”

妲己压抑着情绪，缓缓地开口，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无论她是否承认，经过几天的沉淀，她此刻已经平缓多了。有些情绪的爆发只需一瞬，有些情绪的缓和却要好久。

子虚对于她的前言只是浅笑安然，只是听完全部后，诧异蒙上了黑色的瞳孔。

子虚：“你不出宫了？”

他有些意外，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确实是答应了杨戬要出宫的，怎么现在又？

子虚：“那杨戬呢？”

妲己身子微颤，“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答应你的灵魂还没给……”

子虚有些不耐，

子虚：“那杨戬呢？”

这个问题永远过不去，或许他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又或许那个答案他并不想知道，可是一切又怎会全如他所愿呢？该面对的……永远也逃不掉。

妲己没有说话，这个问题连她也讲不出答案。走，她不甘心；可是不走，她在这深宫里又会幸福吗？会吗？从她进宫那刻起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这辈子已经完了，谁也救不了她。

子虚：“若是连出宫都不能让你感到幸福，那我真不知你想要什么。不过你要记得一点，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你的灵魂，都是属于我的。”

子虚笑眯了眼，似乎很是满意，无论她在哪里，无论她变得如何，能要她命的，只有他，除非他死了，否则谁也不能伤害她。

耳尖因听见了什么而发颤，子虚神色复杂地扫了她一眼，还未等她问些什么，手上一挥，当即妲己便被送回了宫里。随即迎上来的宫女让妲己心里烦躁的很，不得不说，这子虚预料事情的能力确实很强，每次都拿捏的刚刚好，要不怎么一危急他就出现了，怎么一有人找她，他就送她回来了？

只是听着宫女的话语，她却极为疑惑，要说丽儿与韩尚宫的死，她与王后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怎的，还有什么值得王后派人请她走一趟？可这王后的身份摆在那儿，她能不去吗？不能……呵……

……

子虚躲在窗帘后，只是掐指一算便知那女人遇到了何事，说来该走了吧，那个女人一直追求的幸福就在眼前了，若是连王后都不阻挡她的话，这王宫还不是说走就走？

只是若她真的走了……他心里会空荡吗？就这样看着她跟杨戬一起……

默默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想的好好的，未必放的下。何况，她这走不走的了，还说不定呢。

薄薄的红唇泛起苦笑，他愿意放，她就走的了吗？他愿意成全，天意就成全的了吗？

有些事情早已注定，天尊老儿改不了，姜子牙改不了，他也改不了……

隐隐的脚步声忽浅忽重，就如来的人一样恍恍惚惚，他毫无意外地看着她越走越近，又好像越走越远，不知从何时起，一切超乎了他的意料，这一切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们的命运会驶向何方，他不知道，就连他自己会捞的个怎样的下场，他也不知道……

她静静地看着前方苏护和其妻子的排位，身子僵直着，还有些紧绷。他不懂，只道她是在向父母告别，也对，若是真跟杨戬走的话，这道别确实是应当的。她会跟他道别吗？他有一瞬的好奇，结果自然是不会的……不过他也不需要她的告别，反正他会一直跟着她。

她的脸上带着他看不懂的忧虑，在他看来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既然想，就去做，省的日后后悔。

子虚：“姜王后是真心的，真心想帮你，既然如此，你不是随时能跟杨戬离开吗？”

妲己动了动身，语气浅淡，浅淡的他只听出了无奈，

苏妲己：“哪有那么容易。”

子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反正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该发生的一件都不会少。他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不勉强她不愿的。他是正人君子吗？其实他也不知道。

苏妲己：“离开……真能随我的愿吗？”

妲己的话语有些飘忽，她这话与其说是问他的，倒不如说是问天。只是天呐，恐怕听不见她的问话，即便听见了也什么都回答不了啊。而他这个能回答的人，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子虚：“和杨戬离开会不会幸福，得离开了才知道，你都不试试，怎么知道答案呢？”

好似有什么掐住了他的呼吸，逼得他说不出话来，眼睛里灰蒙蒙的，他偏转着眼，左右转着，有些疼。

苏妲己：“可是我早已肮脏不堪，这样的我，还能跟我哥里离开吗？”

她忽的转身与他对视，一双含情目里失去了生机，好像傀儡一般，从她的眼睛里他看见了破碎的一切，看见了一块完好的美玉从高楼摔下，他静静地看着它摔到地上，粉碎一地，细细一触，是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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