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子虚眼中闪过些什么，像是无奈，像是自嘲。可是……他从没想过要她觉得对不起他……他要的也并不是她的对不起。

子虚：“你说，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轻轻的呢喃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只是他的诉说对象永远无法给他这个回答。

“无道昏君，千刀万剐。”

鹦鹉的学语声让子虚有些愉悦，那个残暴的商王就该如此，他杀了妲己的一家，害的妲己要被迫侍君，日日强颜欢笑，那个暴君……他该死。

狠劣从眼中溜过，快的不见踪影。子虚忽的神色痛苦地捂着胸口，这伤……好像更重了。

他有些烦闷地皱了皱修长的眉，如果这样下去，那么他迟早会耗尽精血死在这儿。死并不可怕，可是这样死，实在是太不值了。只不过区区一道五雷符……居然能葬送他堂堂一代妖王的性命，真是可笑至极。

门被轻轻地推开，一道倩影穿过，伴随着娇柔而平淡的声音，

苏妲己：“药我拿来了。”

子虚偏头一看，女子穿着浅淡的蓝衫，其上的花纹黄艳艳的，衬得她脸上的浓妆更加娇艳，若她再笑一笑怕是更颠倒众生。只是她面色有些沉重，隐隐的担忧暗含在眸底深处，倒是少了些锋芒毕露。

子虚眼神偏转至她的手上，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稚嫩的手如今却是拿着一篮子药，他左右估摸了一下，起码有十几个瓶瓶罐罐吧。若是再加上草药包怕是更多的数不过来。

子虚：“这是……为我拿的？”

他有料想过她会派人拿药，但是没有想过是她亲自送过来，毕竟只要一个吩咐，总会有人帮她做这事情，不过若是不想引人注意，确实是她亲自做为好，只是这个篮子，怕是有点重量吧。

心头涌上一股子感动，自从遇上了她，他似乎都变得感性了，如此简单，就能被感动的心里发软。连左右等她的情绪也被轻轻地安抚了。

苏妲己：“我避开了下人，亲自去了一趟药房，不过我并不知道要拿什么样的药，所以我拿了许多，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女子的语气算不上轻柔，也算不上粗暴，只是相较于她的行为，她的话语似乎平淡很多。

子虚也不生气，乖乖地接过她手里的篮子，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因为这些药，并没有什么用。

空气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她不知讲什么，他亦是。

外头突然传来的宫女叫喊声在此刻显得更清晰，

宫女：“娘娘，大王唤您今日侍寝。”

子虚百无聊赖地盯着地面，也不出声，耳朵微颤像极了竖起的狐狸耳。女子面色无异，推门而出，又换上了一副娇媚的面孔，

苏妲己：“来了。”

阴霾霎时掩埋了子虚微微上扬的唇角。

……

从纣王的寝宫内出来，妲己揉着眉间，身上的感觉让她作呕，可她只能选择忍耐，回殿又是冲了一个时辰的澡，才从回了寝殿。

只着了一件天蓝色的薄纱，白净的脖上空无一物，如藻般的秀发洒落在肩上，还带着些许未干的湿意，脸上的浓妆被一一卸去，显露了其下姣好的容颜，身姿曼妙，步步生莲。

殿内漆黑的一片，零星的灯烛散落各处，才使这里不似往常般冷清。只是靠窗的阴影里隐约地勾勒出了人形，即便隐藏于暗处，那白的让人艳羡的肌肤，那颀长纤细的身材，那如魔鬼般可怕又如妖孽般诱人的脸还是让她立即认出了他，柳眉微皱，往前走了几步。

苏妲己：“你没有吃药吗？”

男子身旁的篮子没有被动用过的痕迹，依旧如她走时的那样。

子虚霎时睁开了眼，触及女子的容貌和装扮又快速地移了眼。不过刹那耳尖渐起的红色就消退了，他又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嘴角，浑身散发着慵懒的风情，斜眯着眼好似无害的猫咪。

子虚：“怎么，你是在关心我吗？”

那低沉的笑声里混着调戏，尾音微微上勾，像个地痞流氓，只是一般的地痞流氓似乎没有他这张邪魅深邃的脸。

妲己忽略了他恶劣玩弄的语气，拿起了身旁的药就快步走了出去。子虚定定地看着她出去，那句“不用”卡在了喉咙里，没有机会说出口。或许他的内心也是矛盾的，既希望如此，又不想如此。

那扇颤动的门被风刮出了呼呼声，一摇一曳，如美人舞动，只是过于单调，盯得久了并无什么趣味。可他今天偏就起了这兴趣，一下一下地数着这门扇动的次数，

子虚：“一、二、三……”

只是风的力度渐渐小了，那门陷入了死寂，他也陷入了死寂。可似乎这样的死寂本是不该的，子虚霸气地一挥手，不知哪来的阴风又开始抚摸起门窗来了，

子虚：“三十、三十一……”

嘎吱嘎吱的摇曳声在他耳边响起，比那民谣曲目动听多了，他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做，只有数着那不会停歇的门窗，才能抑制自己的冲动，抑制自己冲出去的冲动。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寂寞的人总是不愿处在安静的气氛里，因为太过安静总是会容易多想。

记不清何时结束的，也记不得这次数究竟是多少，他不在意结果，却留意这个过程，或者说，他连这个过程都不甚在意。

妲己回来的时候，就是望见了这般场景，男子嘴里囔囔嘟嘟，正色严肃地看着……她又确认了一番，是的，看着那扇门。像个等候丈夫回家的小媳妇……

她突地被自己这莫名的想法逗笑了。

妲己将手上拿着的药和顺带端来的水果摆在了桌上，她私以为狐狸不吃药的原因是这药还没有熬好，毕竟若是你想要一只狐狸能自己熬药，那还是睡觉来的正常。

子虚瞥见了桌上那黑乎乎的东西，嘴角莫名有些抽搐，他都几千年没喝过药了。这乌漆麻黑的是什么东西，还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苦味。目光移到了一边那盘水果上，饱满的额头忍不住浮现了三条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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