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东宫便接连迎来了两位新的主子。一位是去年刚刚进位的独孤惠妃的外甥女崔雯屏,由陛下指婚,封为正三品良娣,居琉光殿。一位是旧陇西李氏世族的庶女李舒镜,被封为正五品良媛,居临照殿。
崔良娣和李良媛入东宫当日,太子先是去琉光殿见了崔良娣,而后步伐一转,去了临照殿。
此时玥真正在珠辉殿,平静地剪着烛花。东宫在大婚三年后,终于迎来两位新的妃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尤其是崔雯屏和李舒镜都是旧世家贵族,尤其是崔雯屏出身旧清河崔氏,旧五姓之首。若不是时隔多年,世家没落,自己也不会有机会正位太子妃之位。当今圣上子嗣不丰,孙辈也只有两位。眼见的南辽孟敏则子嗣渐丰,圣上也不免有了多几位孙儿承欢膝下的愿望。如今迎进两位妃妾,不仅仅有政治考量,也有添福添丁的意思。
近来成源心已不在珠辉殿上了。虽然不知为何,但玥真因着心里始终有愧,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不平的。不知林致走到哪儿了,找到宁王了没有。寝殿里,两个小小的摇篮一左一右,陈列摆开。小小的温馨的小窝里,两个小小的孩子睡得正香甜,一大一小盖着被子,一个微微握拳,一个睡得毫无自觉,小小的身子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又毫无压力地呼呼大睡。不知为何,看着熟睡中的两个孩子,玥真竟然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落寞。孩子安静地睡着,孩子的父亲以及伯父却已缺席许久。他已经很久不来探望了,只是偶尔叫人送两个孩子到他的寝殿看看。宁静安馨的画面中缺少了男主人的身影,显得有些空虚。过于的留白反而为画面增添了清寂之意。
照顾盛乐小县主的这些日子里,她总是因着她是林致的孩子,将她视如己出,时间久了,不免生出县主就是她亲生女儿的错觉。而她在不知不觉中,也习惯了成源的陪伴。
正在她望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出神时,她的贴身大宫女濂珠从殿外进入。玥真微微抬头,讶异道:“怎么了?”
濂珠低头行礼,低低开口道:“太子妃,太子先是去了琉光殿崔良娣那儿,后来又转而去了临照殿李良媛那么歇着了。现下灯已熄灭,看样子是不会来珠辉殿了。目下天色已晚,请太子妃早些就寝安睡。”
玥真“哦”了一声,恍然天色已然不早,是该歇下了。她温声吩咐濂珠:“既是如此,将小殿下与县主送回各自的寝阁中歇息吧。”
濂珠领命,让乳母送了昀晔和盛乐回了寝阁。随后服侍玥真歇下。
待濂珠放下幔帐,退出放门外后,玥真睁眼凝视了账顶好一会儿,才缓缓闭上眼睛。
临照殿,成源颇为尴尬地躺在新人旁边,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外挪了一挪。
黑灯瞎火的,躺在一个之前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女身边,盖同一床被子,真是一种诡异的经历。现在的成源恨不得爆捶自己的脑袋,对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的自己嫌弃万分。虽然之前也和吴奉仪这样做过,可那是在他少年犯傻的时候。事后他就没再和玥真以外的人一块儿过夜。这几日在吴奉仪那儿他也不曾和他同寝过,只是在阁里放了一张贵妃榻,仰头一倒,就一觉睡到大天亮。刚开始吴奉仪还不敢僭越,要求自己睡榻上,成源睡床。可是成源总觉得堂堂太子侵占妾室的床位,让妾室睡榻有些欺负良家少妇,考虑了半响,还是让吴奉仪在她的床上窝着,自己悄悄拉张榻睡。但是太子睡榻总归传出去有些丢脸,因此除了近侍以外,对于旁人此事基本上秘而不宣。侍奉奉仪的侍女也乖觉地不把此事外泄。成源与吴奉仪多年默契,彼此配合,将内里的尴尬掩饰得很好,骗过了东宫里的大多数人。然而面对陌生的李舒镜,这种法子怎么着也不好使出来。况且洞房之夜,殿内连多余的铺盖都没有。成源只得借口今日劳顿,早早与李舒镜歇下。
一旁新婚的舒镜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一次跑出家门去街边一家小吃摊上吃了一次烤串,她便偶了出宫办事的太子。那天她私自带贴身侍女出门没看黄历,尽碰上丢脸的事儿,不是差点被看门狗追,就是忘带银钱,差点买不了新衣。害的她只得让侍女清溪回家拿钱。自己则呆在这儿等着。老板娘看她衣着打扮是个有一定身份的小娘子,允许出门散散,拿到了钱再来还。谁知刚晃到巷口一户人间门前就被看门狗一阵狂吠,追了她好一阵子,弄得她灰头土脸。
逃脱了狗的追赶,舒镜躲进原先的衣料店,不再出来。随后清溪取来了钱,付了账。买好了的衣料被送到了裁缝铺,按照时兴的样式裁剪完毕。舒镜又去逛街市,听说书,看路边卖的流苏小饰物。不一会儿,她肚子饿了。当时还是早春,气候颇为寒冷,路边热气腾腾的烤肉串吸引了她的目光。成源遇见她时,她正在毫无形象地大块朵颐。因为是在集市上,没人看着,她便索性抛却了闺秀的仪态,左一根右一根,一边一口。成源办事不喜铺张,一时兴起,带领几名暗卫,随意看看街市的经营状况。结果刚转过街角就看到一个闺秀打扮的小娘子在路边左一口右一口的吃烤串,姿态甚为不雅,嘴角边还残留着明显的油渍。
那天成源穿着常服,舒镜不能确认她的身份,只能隐约猜测他是皇族。自己最没形象的一面被一个皇族男子抓包,令她很是尴尬,心里哀叹连连,只得把吃了一半的烤串递给清溪,慌张地用手绢擦了擦嘴角忙忙行礼。陛下赐婚之前她一直把她当作一段藏在心中的黑历史。当时听说赐婚时她还惊讶了一会儿,陛下居然看中了才华,德行,美貌,家世均不闻名的她。直到被移开团扇,看到了自己夫君的相貌,她才发现那天的人是当朝太子。舒镜面上从容有度,心里却不住哀嚎,惨了惨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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