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良人

日子过得乏味而飞快，唐璃穿着一件粉色长袭纱裙，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抱着许多刚折下来的梅花跑进中宫：“皇后姐姐，今晨御花园里的梅花一夜开了，如诗似画，我给你摘了些插在屋内定然清香四溢。”

“是吗？”

我感到有些错愕，看着院外昨夜竟下了一场雪，可惜我不爱雪也不爱梅。

但毕竟是唐璃的好意，我将她折好的梅花放进插花的瓶子里，那梅花白里透红，花瓣粉嫩透明，像琥珀雕成的，有着冰清玉洁的雅致。

有的艳如朝霞，有的白似瑞雪，倒也是惹人怜爱的。

“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姐姐是不知道，阿璃家里穷，刚来上京的时候总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最喜欢上元节就同母亲去静山寺脚下捡鞋子去卖，每次都能捡到许多鞋子，还能赚得不少得银子呢……”

想到心里她兴奋中带着几分酸涩，人人都说我命好生在大富大贵之家，而后还做了皇后，可我却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人生。若是可以远，我宁愿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儿女。

“那阿璃有什么想要的吗？”

若是可以重来，我一定在被赐婚之前先将自己给嫁出去，也许就没有现在了。我看着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心里好一顿羡慕，真希望她永远不要长大也不要活得太明白。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活得很明白，后来我才知道一个真正活得明白的人是不忍心让自己活的那么明白的。

唐璃坐在床上，拿起一个小人与思君扮起了过家游戏笑道：“想让姐姐永远陪着我。”

“好。”

我看着她，心头一震，觉得自己好像活不了那么久，又不忍心拒绝她。

………

逢上元节的时候，便是我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候，岭南的临安国会派使者献上贡品而笙安会借机给我写信。

记得她和亲的那日，我将她送往宫门时她含泪告别，依依不舍，却还要嫁给一个与她未曾谋面又不爱的人。

第一年她给我写信说是没想到临安国的国主竟个芝兰玉树的男子，不仅生的好看待她也是极好的。

还给我写信说是临安的蜚蠊有上京的老鼠这么大，而老鼠有上京的幼猫这般大。她怕我不信还给我画了好几副画像，画得乱七八糟的，若不是有文字我哪里看得出来是什么。

今年不知道笙安会给我写什么，我坐在宴席上，莫修瑾第一次与我同坐。我两年前借病推脱不来，如今惹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饮了几口酒故意推脱身体不适，便一个人去了御花园，我坐在亭里望着园里一片银白，只有梅花越来越艳，那棵杏树裸露着光秃秃的枝丫，像是死了一般。

我心生怜悯之意，小步上前摸着冰冷的树干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将你带入宫中的，肯定很孤独吧，对不起啊，害了你……”

也不知站多久才发现天下起了雪，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如鹅毛从空中飘洒而下。我倒也不觉得冷，若是兰姨还在，一定好生训斥我一番。

“你一向身子骨弱，如今也是个大人了，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吗？”

莫昀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身形极为修长，穿着一件白色云翔符纹长衫，腰间系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的狐狸绒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

他脱下大麾抖了抖落在上面的雪花，披在我身上，我们也许久不见了，他如今依旧生得很好看。

我笑着望着他：“是啊，如今也是个大人了，是该娶妻生子了，你若再拖下去，恐怕以后再无良人。”

上京城的男子多为弱冠而成家，如今他早就过了弱冠却迟迟不成家。

“我记得你说过的，若是不喜欢那便不要娶，如今我还没有碰到一个可以娶的姑娘……”

他黯然失色的看着我，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又忽而笑道带着几分少年郎的佻达之意：“再说了，我好歹也是上京第一美男子，想嫁我的人自然多了去，还怕遇不见良人吗？”

他说的这话确实不假，若我少时能早些遇见他，说不定也会因为少时的懵懂和肤浅喜欢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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