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怨我。
皇后被我保护得很好,一月后诊出皇后有了身孕。
得嫡子是我国的福气,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真正高兴的恐怕只有谢家人,皇帝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在昭阳殿一整天没有出来。
宫宴大家都出席之时,皇帝望着皇后的肚子,眼神里有所思量。
我抿了一口酒提醒皇上,「那是你自己的骨肉。」
皇帝眉梢一扬,「自然的。」但我只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浓浓的忌惮与不欢迎。
「母后为了这个孩子殚精竭虑,甚至不惜用药让我与人同房,朕自然是无比期待这个孩子降生的。」
我听出他话里浓浓的嘲讽,从前我们还能维持表面和平,如今连表面和平都岌岌可危。
我不再说话,赵静言坐在下面,面色不太好。
宫宴到一半她便不停干呕。
皇帝召来太医诊脉,她竟然也有了喜脉。
我守着谢迎诗的胎不敢分心,若说世界上有人希望谢迎诗肚子里的孩子消失的话,那便只能是皇帝了。
赵静言那边皇帝常常去看她,可能对于他自己的骨肉,他真正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骨肉,他总是能多些温柔。
院子里的梨树已经被移走了,种上了海棠。
上次卫衡知道是因为时墨寒喜欢梨树我才种梨树之后难过了很久。
我便让人都弄走了。
时墨寒就算了,我跟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认了,但卫衡我总能让他高兴点吧。
时墨寒看着那满院的海棠没说什么,我们很久未说过话了,他自有他要忙碌的事情。
所以今夜他突然前来我也觉得意外。
他坐到了比我矮一截的榻前,小小声地说,「母后我头疼。」
我便又帮他解了束发,长发散开来,柔顺得如同墨色的绸缎,划过指尖的感觉微凉又细腻,带着一股沉水香。
我的手穿插在他的发间轻轻按着,他有些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像只慵懒的大猫。
「我想起以前了。」
我笑了一下,「我也是。」
以前我们也是这样的。
「从前没人对我好,我被养在行宫,却每天都要进宫来学习,太傅讲的东西很难懂,大皇子和三皇子总是欺负我,父皇从不召见我,偶尔见到也只是关切地问大皇子三皇子功课,最近怎么样,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我,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父皇不待见的孩子,更加作践我。」
他说着仰起了头,望着我,那喉结随着他后仰的动作更加清晰,滑动了一刻,他又重新坐好了。
「我发誓我将来有了孩子一定不会如此,我会从他还在肚子里时就一直陪伴他的长大,我不会厚此薄彼,我会好好疼爱他。」
「可是母后,你让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摸着他的头发,我们很少有如此开诚布公的时候,「这是你的选择。」
他让我停了手头的动作,安静地伏在了我膝前,「母后,我没有选择了,时家的江山,必须姓时。」
我不想再跟他聊那么沉重的话题,他也知道,话锋一转告诉我明日的亲种礼由我去吧。
「往常都是皇后去的,但如今皇后有孕,还是母后去稳妥。」
不过就去城楼上洒一些粮食种子罢了,我点了点头。
他下巴放上了我的膝盖,突然问我,「母后,你说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呢?」
我想了一下,又歪头问他,「你说呢?你觉得我们会怎么样?」
他反而也笑了,「想不到。」
说完我们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吹着风,许久,他才又开口,「其实,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我没回应,但我是赞成的,时墨寒就靠在我的腿边,长发散在我身上,毫不设防,毫无算计。
这样的夜只会越来越少。
他在宁寿宫睡下了,皇后也还在宁寿宫,我去亲种礼前特意留下了卫衡,让他替我看好宁寿宫。
他点点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坚定,我摸摸他的头出了殿门。
皇后流产之事我是在回宫的半路上听说的,皇后虚弱地躺在侧殿屋内,宫女端着一盆又一盆血水往外走,太医急得团团转。
皇帝站在一边,没什么表情。
见我进来了,神色才带了点伪装,「母后,你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帝的乖顺让我松懈了,又或许我内心深处是认为皇帝不会真的对自己的骨肉下手的。
我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疏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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