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肯威主人回来的时候,我特意跑过去跟他确认了一下这个匪夷所思的信息,并向他汇报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他承认了小主人的确是他的儿子,在听说我开除了那名仆人之后竟然还赞了我一句做得好。
曾经我碰见过那么多展现个人能力的时刻他都没夸过我,现在就因为我解雇了一个仆人?我何德何能。
从那一天开始,我理解了肯威主人对待小主人的态度并不是忽视,而是代表着一家人不用客气。
正如我所见,小主人是一个宠辱不惊的人,你对他轻慢不屑,他也不生气,你对他毕恭毕敬,他也不意外,但是如果惹怒他,说不定会死。
单是凭着他腰间闪烁着寒光的战斧和他身上若隐若现的血腥气息,我就估计很少会有理智的人想要挑战一下小主人的力量。
除此之外,我只能说小主人是一个奇怪的小主人。
奇怪的客人我见多了,小主人作为客人的这个类型反而不那么突出。但是小主人作为主人的话,简直怪异得很。
他突然插入了肯威主人的生活中,以一种毫无预兆的方式,令人措手不及。他既不追求仆人们的认可,也没有继承家业的愿望,他在很多事务上都与他的父亲泾渭分明,颇有一些公事公办的意味。
而且小主人虽然与仆人们保持距离,但他似乎对周遭的一切人和物都抱有一种责任感,当有人遇到困难他会尽可能去帮助,但是那些人不一定会被他放在心上,也许在他的眼里的确就是众生平等的,多么傲慢的态度啊,他活得不如肯威主人实在。我更偏爱肯威主人的个性。
小主人没有身为主人的自觉。
而肯威主人则恰恰相反。
肯威主人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不论他的外表看起来多么的彬彬有礼,他的骨子里是极其霸道的。主人意识十分强烈。如果惹怒他,也许会生不如死。
肯威主人回来的时候,小主人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个房间窗口看到了,没用人通知便自己跑了出来。他们父子两个交头接耳地低声嘀咕了一阵然后便一起去了书房。
每次他们进书房,我总是悬着一颗心。因为书房是个神奇的地方,入室盗窃,抢劫,杀人,放火,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但是这些还都是其次,最主要的原因是书房是他们父子之间发生冲突的高发地。
这次也是一样,争执的声音从隔音极好的房间里泄漏了出来,声音里包含的严峻意味渗透进了守在门外的每个仆人心里。他们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怪可怜见的,我摆摆手让他们先走,自己则是兢兢业业地继续守着。
仆人们没有丝毫犹豫,扭头就把他们的老管家抛在身后了。
我摇头苦笑,小主人就是在这一瞬间破门而出,怒气冲冲地与我擦肩而过。
在一个鲁莽念头的驱使下,我冲动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当然我这么干完之后立刻十分后悔,但好在小主人足够敏锐,一秒就认出了我来,克制住了自己身为战士的本能,这才没有真的让我体验一把过肩摔什么的。
“我很抱歉,小主人,我有几句话想跟您单独谈谈,请问您愿意跟我来一下吗?”得到他的注意力之后,我迅速地放开了他的手臂,后退一步恢复到体面的距离,向他躬身行礼。
小主人紧抿着双唇,脸色阴沉,但他的修养让他不会对无辜的人发火,所以他只是稍有唐突地一点头,并没有迁怒于我。
于是我引着他去了客用茶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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